“臣女陆怀兮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怀兮垂下眼帘,毕恭毕敬的行礼。
她没忘了,赫连彧,如今还是皇帝。
赫连彧有些许讶异,而后似往日般淡声说出那句免礼平身。
等到了这句平身,怀兮便迫不及待的行礼告退,连借口都找好了。
“臣女奉太后之命往长乐宫参拜文慧皇后,不宜在此久留,臣女告退。”
怀兮欲溜之大吉,但赫连彧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还未走两步,他的手臂便拦在她身前,怀兮猛然驻足,后退一步,肃然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阿兮,你在为那日的事情生气?”
怀兮冷声道,“臣女不知陛下说的是什么事情。”
“朕说的是前几日你留宿未央宫的事情。”
怀兮极不耐烦的蹙眉,她本不想提起此事,可赫连彧非要把这件事情摆到台面上来讲。
“陛下,太后已允准臣女与摄政王婚事,那么臣女便是王爷未过门的妻室,请陛下自重。”
她知道搬出赫连襄未必好使,但还是想试一试。
听到摄政王三个字,赫连彧的眼底掠过一丝寒意,“皇后已逝,后位空悬,只要你愿意……”
“我不愿意!”
这四个字,怀兮说的斩钉截铁!
紧接着,怀兮抬起手臂,撩起宽大的衣袖,露出洁白的手腕,“陛下,请看。”
赫连彧的目光落在她手臂上,那里,象征陆氏女贞洁的守宫砂荡然无存。
“臣女已非完璧,不堪为妃,还请陛下绝了这个心思。”
果不其然,赫连彧身形一晃,脸上现出痛苦与不甘,“是那日……”
他虽早有心理准备,可看到怀兮如此直白的露出手臂,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他的心便疼的如针扎一般。
赫连彧握紧手中折扇,定定的看着她,言语皆是懊悔。
“阿兮,我已知错,错过你是我最后悔的事情,你为何不给我机会,让我将功补过呢?”
怀兮闻声,脸色并无多大起伏,声音淡淡。
“陛下,自您娶了长姐的那日,您便该忘却前尘往事,向前看。”
“您该懊悔的,不是错过臣女,您应该懊悔自己没有好好珍重长姐与陆氏。”
“事到如今,您囚禁我嫂嫂与侄儿,不止得罪了陆氏,更得罪了王氏。”
“孤木难行,独木难支,若您此时向太后示好,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怀兮说这么多,意在提醒赫连彧,他已成为陆氏的弃子,赫连襄若对他有所动作,陆氏将不会再对他施以援手。
赫连彧怎会听不出怀兮话中之意,可他自恃有王语凝母子在手。
“源儿可是陆氏长孙,朕就不信陆心眉会弃他们母子于不顾。”
可怀兮却觉得赫连彧打错了算盘。
“嫂嫂与侄儿就在您的未央宫,摄政王手眼通天,找到他们并非难事。”
听到心爱女子对其他男子的赞许,赫连彧心生忿恨,他握紧拳头,望向怀兮的眼睛里带着阴鸷与讽刺,“是么?”
“阿兮,你便对皇叔这般自信吗?他既手眼通天,为何朕囚了王氏母子这么多天,他却一直未有所获。”
说这话的时候,赫连彧一直端详着怀兮脸上的表情,他将怀兮眼底一闪而过的疑惑与不解尽收眼底。
“看来,皇叔并不是很在乎你这个未婚妻。”
怀兮眼神微动,内心亦有所松动,可她的嘴却是一点也不肯软的,“我信他,他必定自有打算。”
赫连彧唇角溢出一丝冷笑,“阿兮,我且告诉你,便是你的赫连襄将未央宫翻出个底朝天,他也绝找不到王氏母子。”
“自然,朕要是死了,王氏母子也别想活。”
赫连彧阴笑着,“所以,阿兮,你最好稳住陆心眉与赫连襄,直到你父亲回京,那时朕自会放了王氏母子。”
阴风呼啸而过,带来彻骨的寒意,怀兮猛地抬头,“原来,这才是陛下在此等候臣女的目的。”
叙旧、忏悔?不过是妄图以他们二人的旧情激起她的善意,让她为他破解眼前困局罢了。
眼见她不肯上当,他便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用王氏母子的性命来威胁她。
可怕的是,她似乎必须依照他说的那么做。
不,她不能妥协,赫连襄答应过她会营救王氏母子,他一定不会食言的。
赫连彧无奈叹气,语气里似乎有许多不得已,“阿兮,我本不想利用你,可我无法。”
两人互相面对着彼此,一步之遥的距离,赫连彧迈出一步,抬手想去抚怀兮的脸。
怀兮身子往后一偏,眼睛里的厌恶显露无疑,“陛下还是和从前一样,从未变过。”
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在她与帝位之间选择了帝位。
坐上皇位之后,又不许她与别的男人议亲,甚至不顾长姐与太后的脸面,千方百计的想要霸占她。
如今,又在自己死生存亡之际开始利用她最在乎的人威胁她。
赫连彧深知自己是自私自利的,也知这样的自己会让他最爱的怀兮厌恶、痛恨。
于是,他苍白无力的为自己辩解着,“阿兮,首先,我得活下来。”
怀兮冷笑一声,“陛下,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臣女并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你方才既说了,摄政王并不是很在意臣女这个未婚妻,臣女稳不住他。”
“太后那里就更别提了,长姐若还在世,兴许还能帮你稳住太后。”
赫连彧对她心中想法了如指掌,他瞧着怀兮,不屑地笑了。
“阿兮,你重不重要,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
“不然,陆心眉怎会宣你进宫呢?”
怀兮回道,“太后宣臣女进宫,是为了吊唁皇后。”
赫连彧勾唇一笑,“吊唁皇后?是了,朕倒是忘了。”
“隋荣,传旨下去,陆三姑娘在长乐宫吊唁皇后,因悲痛过度而晕倒,经太医诊治后需留在宫内静养。”
怀兮心中一个激灵,坏了!
果不其然,赫连彧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将她往怀中一揽,笑容古怪。
“阿兮,朕突然想到,想要对付皇叔,挟持你可比挟持王氏母子更管用。”
怀兮哪里会想到赫连彧如今竟如此卑鄙,虽然此处鲜少有人路过,可光天化日之下,他一个皇帝,竟然敢强掳臣女。
怀兮手往下摸,准备从腰间取出自己准备好的迷药,只需往空中一洒,皇帝主仆二人都得倒地。
可还没摸到药包,手腕处传来绞痛,赫连彧攥着她的手腕,“阿兮,安分些,不要轻举妄动。”
他们相知数年,赫连彧怎会不知她有随身藏银针和迷药的习惯,更知她会将这些东西藏在哪里。
因为曾经怀兮也教过他如何用这些东西防身。
怀兮手腕吃痛,气急败坏,“赫连彧,你放了我!你不能这样!”
赫连彧自然是不肯的,他紧紧拥着她往前走,于是她开始大喊大叫,企图有人能来救她。
“救命啊!”
“救命啊!”
至少,赫连襄的探子或许能听到她的呼救。
赫连彧眼神一沉,一个手刀劈在了怀兮后脑勺,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