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宾客云至。
怀兮下轿时,天空隐隐落下几片雪花,北风呼啸而过,掀起了她盖头的一角。
彼时,她抬眸,望着赫连襄的位置,正对上他火热的视线。
“唏——”
有人瞥见她的容貌,这惊鸿一瞥,让那人倒吸一口凉气。
末了,在震耳欲聋的喜乐中,那人对着身边的人道,“王爷真是艳福不浅。”
艳福不浅,这话怀兮自然是听不到的。
若是听到了,怀兮怕也只会说一句,美丽的东西都是有毒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赫连襄又一次将她拦腰抱起。
耳畔,响起男子戏谑的笑声,“阿兮,这下你可逃不掉了。”
陆怀兮又一次笑了,逃不掉的,可不是她陆怀兮。
怀兮被赫连襄抱进房中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异样的香味。
这香味……
怀兮深呼吸了一口,细细品着,待品出来这是何香后,两颊染上红云,依兰香。
男女愉悦,两相情好,此香便可助兴。
赫连襄将她放到床边,而后抚摸着她唯一裸露在外的双手,“阿兮,你且等着,为夫去去就来。”
秉着如今的身份,怀兮小声提醒道,“酒多伤身,还请王爷莫要贪杯。”
赫连襄闻声,心头一暖,面上却装出不悦的样子来,“嗯,叫什么王爷?现在,你该叫什么?”
“……”
怀兮一时语塞,待想起后面还有要事要做时,不得已开口应付道,“夫君。”
夫君……
赫连襄听到这二字,便觉这兴许是世间最美妙动听的声音了。
“吱呀”一声,洞房的门合上了。
还未等赫连襄走远,怀兮便眼疾手快的摘下这碍事的盖头,一旁的青黛见状,惊呼出声。
“姑娘……不,王妃,这于礼不和。”
于礼不和于礼不和……这丫头除了于礼不和,便没有别的话了么?
怀兮心中腹诽,而后起身,望着青黛道,“别废话了,快找兵符。”
青黛闻言一愣,“什么?”
怀兮又一次重复道,“兵符啊,兵符!”
父亲的兵符给了赫连襄,这件事情是父亲离开时告诉她的。
若无兵符,赫连襄便会掌控整个朝堂,为所欲为。
届时,怀兮再想为母报仇、向言氏发难便更难了。
怀兮环顾四周,入目的皆是红色,这间房间似曾相识,是赫连襄一直住的卧房。
兵符这等要紧的东西,依着怀兮对赫连襄的了解,他定然会藏在这间房间里。
怀兮开始了翻箱倒柜,妆台上的螺钿首饰盒、墙角的紫檀木箱、床头的鎏金香炉......每一处可能藏匿兵符的角落都被她翻遍,但却一无所获。
发间十二鸾凤步摇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她烦躁地伸手去扯……
青黛见状,忙出手制住了她,“王妃,不可,你若扯下发冠,王爷势必生疑。”
她环视着满室狼藉,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找错了方向——赫连襄那样心思缜密的人,怎会将兵符藏在寻常之处?
“王妃......”
青黛的声音忽然变得迟疑。
怀兮循声望去,青黛已来到她跟前,手心正捧着一对鎏金同心锁,锁身上缠绕着并蒂莲纹,在烛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这同心锁......”
青黛的指尖轻轻抚过锁身上的刻字,一枚锁身上刻了兮字,另一枚则刻了襄字。
“是王爷要送您的东西吧?”
怀兮抬手接过同心锁,想起那日赫连襄因父亲编造慕容临赠她同心锁一事,打翻了醋坛子,深夜造访,大发雷霆。
不由得讥笑道,“这男人果真小心眼。”
怀兮抬眸望向窗外,方觉暮色四合,意识到赫连襄即将回来的她,匆忙起身。
“快,青黛,将这里复原,不要被他瞧出端倪来。”
主仆二人匆匆忙忙收拾好房间,怀兮正欲整理喜袍时,外间便传来了一阵有力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怀兮很熟悉,只不过今日这步子有些凌乱。
外间宾客那么多,今日又是他大喜之日,那些人势必会灌他酒。
青黛也听到了这阵脚步声,忙将怀兮按到床边,迅速伸手拿起盖头,一把盖在了她头上,而后一本正经的站在怀兮身侧。
门开了,迎风送来一股酒气,怀兮所料不假,赫连襄果然有几分醉意。
既有了醉意,便好办了。
耳畔,响起青黛恭敬的问候声,“王爷。”
赫连襄一身大红喜袍,衬得他愈发英挺俊朗。初进来时,目光扫过房间,见一切如常,便释然一笑,缓步走向怀兮。
“阿兮,久等了。”
赫连襄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几分醉意。
怀兮微微低头,盖头下的她屏住呼吸,心跳如鼓。
青黛端起了托盘,托盘上放着秤杆,“请王爷掀盖头。”
赫连襄拿起秤杆,轻轻挑起盖头,随着盖头的缓缓掀起,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凝视着怀兮,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平日里她总是素净淡雅,如空谷幽兰,可今日的她今日却如一朵盛放的牡丹,艳丽夺目。
眉如远山,眼若秋水,朱唇殷红如血,衬得她肤如凝脂,美得不可方物。
她的发间缀满了珠翠,十二鸾凤步摇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更添几分雍容华贵。
“阿兮……”
赫连襄低声唤道,声音中带着几分痴迷,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脸上,仿佛被她的美貌摄住了心神。
怀兮抬眸,与他对视,他火辣的目光令她无比羞赧,她抿唇一笑,声音宛若黄鹂,“夫君。”
这一声夫君叫的赫连襄心头一颤,他将盖头完全掀起,随手将秤杆丢开,伸手握住怀兮的手,感受着她的温度。
青黛走到桌前,端起桌上已经倒好的合卺酒,走到二人面前,笑道,“请王爷与王妃共饮合卺酒。”
赫连襄松开她的手,拿起合卺酒,递给她一杯。
怀兮接过酒杯,与他交杯而饮。
酒液入喉,带着一丝甜意,却掩不住她心中的苦涩。
饮罢合卺酒,赫连襄放下酒杯,伸手抚上怀兮的脸颊,眼中满是柔情。
青黛的差事办完,适时的退出了房间。
房内只剩他二人,赫连襄轻笑一声,走至妆台前,拿起那两枚同心锁,递到怀兮面前。
“阿兮,这是我特意为我们打造的同心锁,愿我们此生同心,永不分离。”
从此以后,他的阿兮再没有别的定情信物,什么龙凤玉佩,什么别的男人送的同心锁,这些东西,将再不会有。
她的身上,只会佩戴他赫连襄送的东西。
怀兮接过同心锁,指尖轻轻抚过锁身上的刻字,他给的她是襄,这应该是柔情蜜意的一幕,可怀兮此时的心却如这冰冷的锁一般冰冷一片。
她抬眸看向赫连襄,故作感动地说道,“夫君费心了。”
一声声夫君叫的他心花怒放,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阿兮,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王妃,我会护你一生周全。”
怀兮轻轻点头,心中却暗自冷笑。
护她一生周全?他的母妃灭了言氏一族,而他明明查到了这一切,却选择隐瞒了她。
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有几分爱她呢?
怀兮这般想着,男人却挑起她的下巴,唇角噙着暧昧的笑,“阿兮,春宵一刻值千金。”
上一次得到她,他食髓知味,常于深夜思念她到无法自拔。
此时此刻,她已完完全全属于自己,他哪里还能等得了片刻。
于是,不等她反应过来,便抬手除去她的发冠……
不多时,她被剥光了抛到床上,怀兮伸手扯过锦被,盖住自己的身体,双颊似熟透了的虾子。
“火烛还未熄……”
赫连襄衣服脱到一半,虽然心急,但瞧着怀兮低眉顺眼、一脸娇羞的模样,亦不想太唐突了她。
于是下床,拿起桌上的烛剪,剪灭了几盏烛灯,唯余床边的两盏龙凤对烛亮着。
屋里的光线暗了大半,红纱垂下,纱帐上人影重叠,开始了纠缠。
他深深吻住她,直将她吻的喘不过气来,她想伸手推开他,却招来他的不满。
他的手指恶劣的在她腰间流连,直抚的她娇躯轻颤,紧接着,雨点般的吻落在她颈窝里。
胸前绽放出点点红梅,怀兮的双手插入他发间,柔声问道,“阿襄,我母亲的事,你查的如何了?”
沉浸在情欲中的男人闻声停下了动作,他抬眸,望着身下的女人,眼底渐渐清明,“阿兮,已经有眉目了。”
他俯身,拥住她的身体,肌肤相贴的那刻,灼热的呼吸扑在她耳边。
“阿兮,这个时候就别问这个了好吗?此时此刻,我只想好好抱抱你。”
怀兮闭上眸子,默然片刻后,哑声道,“嗯,不问了。”
昏黄的烛光下,她的眼角,一滴晶莹的泪珠渐渐滑出。
赫连襄没有看到,他只卖力的亲吻着她,取悦着她,好让她忘记一切不开心的事情。
……
伴随着一声男人的低吼,云雨落下帷幕,末了,他咬着她的耳垂,言语缱绻,“阿兮,再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赫连襄倒在怀兮身侧,将她牢牢抱在怀里,许是本身便有几分醉意,再加上方才的情事让他疲倦极了,他很快沉沉睡去。
房外寂静如斯,房内是他的呼吸声。
怀兮轻轻推了推赫连襄,口中唤着他的名字,“阿襄,阿襄……”
没有回应。
怀兮蹑手蹑脚的起身,下床,穿好了寝衣,捡起他方才脱下的衣服,翻找了片刻,并未找到兵符。
而后,她又拿起方才被脱下的喜服,从喜服的袖子中取出一样东西,那是一把镶嵌着孔雀石的匕首,这匕首上,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匕首是凉的,怀兮赤脚站在地板上,手里拿着那把匕首,若有所思的望着。
身后,蓦地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你方才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