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喧闹还在继续,怀兮没有回答青黛的问题。
喝完药后,她躺下欲休息,却听得宫女太监来来往往的脚步声,这令她心生厌烦。
“殿外为何喧闹?”
青黛回道,“姑娘,是陛下身边的黄漪姑姑。”
黄漪,这个名字颇为耳熟,似乎是赫连襄在摄政王府的贴身侍婢。
论理,赫连襄当初犯的是谋逆之罪,摄政王府所有仆人都该同罪论处,一律格杀勿论。
可那日,父亲的人马闯进王府之后,是二哥哥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请求父亲饶过这些无辜的奴仆。
是以,黄漪得以保全性命。
想到二哥哥,怀兮不觉伤感,“她来这里所为何事?”
青黛犹豫片刻,“陛下,将您身边的宫人都遣走了。”
想到赫连襄睚眦必报的脾性,怀兮便知他为何如此做。
“是了,想必是那日我自请出家,惹得他心生不悦了。”
“姑娘,方才黄姑姑说,陛下半个时辰后过来,您……”
那碗汤药里有安神成分,困意沉沉袭来,怀兮只觉得疲惫不堪,“他来与不来,原不是我能做主的。”
“青黛,我累了,想休息。”
见怀兮闭上眼睛,青黛忙躬身道,“奴婢这就让他们动静小点。”
青黛出去没多久,喧闹声便止了,周遭一切陷入静谧,怀兮沉沉睡去。
揽月阁外,门“吱呀”一声开了,黄漪站在门内,听到这动静,急忙转身去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明黄色身影,一众宫女、太监正要跪下,赫连襄却冷声打断了他们。
“不必跪了,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
他来的比预计的时辰要早,黄漪心知自己办错了差事,“陛下,是奴婢办事不力。”
赫连襄眸光一沉,“与你无关。”
不是黄漪办事不力,而是他想要见她的心太急,过来的步子太匆匆。
他的眸光在太监、宫女身上扫了一圈,而后对着黄漪叮嘱道,“再去挑些可靠的人来侍奉她,务必要身家清白、底子干净的,最好是王府旧人。”
黄漪恭恭敬敬的行礼,“奴婢遵命。”
吩咐完毕后,赫连襄大步往内殿走去,青黛小跑着跟上去,“陛下,姑娘刚喝了药才歇下。”
赫连襄停住步子,眸间染上不快,“方才朕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语气中戾气尽现,青黛不敢再跟,只得仓皇垂首,声音蚊子似的,“奴婢知罪。”
殿门被推开,赫连襄轻车熟路的进了内殿,来到她床前,掀开金色帷幔,一眼便望见了她那张恬静美丽的脸。
她呼吸沉沉,似已熟睡,帐子里漫着药香,他眉头一皱,心中隐现不忍。
这几日,盈都城内开始出现一些身份可疑的人,今日,追风来报,宫中也开始混入一些身份不明之人,而这些人正逐步往揽月阁靠近,似乎想要打探她的消息。
现下,能想方设法救她出宫的人唯有裴讷一人,于是,他理所当然的怀疑这些人是裴讷安排进来的。
他抬手,动作轻柔的抚过她的脸颊,一向清沉的眸子难得现出万种柔情。
“阿兮,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那日太极殿,她近乎自毁般说出当年大相国寺他们初遇的真相,即使他早有怀疑,可亲耳从她口中听到真相,他仍旧愤怒无比。
可这些愤怒,远不及在听到她说她从未爱过她那般痛彻心扉。
愤怒,失望和痛楚惊涛骇浪般袭上心头,他愤怒提剑,想杀掉这个费尽心思欺骗他的女人,可他却连将剑尖对准她的勇气都没有。
手指掠过她的眉眼,在药物的作用下,她睡得很沉,他终于可以将想对她说的话一股脑的说给她听。
“阿兮,你的爱之于我,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若有,那便是好的。”
“若是没有,也无妨,我只是想你在我身边,在我随时可以见到你的地方,这便够了。”
“当日,你既选择费尽心机接近我,便该知道,日后想要从我这里脱身,也是极难的。”
“我此生,绝不会将子母连心蛊的解药交给你。”
……
怀兮醒来时,已是深夜,殿内漆黑一片,还未掌灯。
这一觉她睡得极好,身体似乎有了力气,她伸了个懒腰,正欲呼喊青黛掌灯时,耳畔蓦地响起男子的声音。
“醒了?”
这声音,清冷中带着戏谑的笑意。
怀兮浑身一僵,那人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她的脸一下子撞进一堵火热的胸膛。
他是何时睡到她身边的?她竟未发现。
“陛下,何时竟做起这等偷鸡摸狗之事了?”
男人低声一笑,灼热的鼻息扑在她脸上,“偷鸡摸狗?你我是拜过天地的夫妻,难道你忘了吗?夫妻二人睡在一张床上,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何来偷鸡摸狗?”
怀兮眉头一蹙,“那场婚礼,不能作数的。”
赫连襄闻言,眸子瞬间变冷,连抱着她的手臂都用力了,“作不作数,可不是你说了算。”
“你……”
怀兮还想再说什么,下一刻,嘴唇却被两片火热的唇给堵住了。
“放……唔……”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很快便被尽数吞没。
……
不知过了多久,待赫连襄将她吃干抹净、心满意足的起身,准备穿衣之时,怀兮已大汗淋漓、疲惫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奋力咒骂道,“赫连襄,你混蛋!”
赫连襄拎着龙袍的手一顿,“不错,看来还有力气,那接着来。”
最后一句,是肯定句,而不是问句。
怀兮往后一缩,还未来得及闪躲,他孔武有力的手臂便伸了过来。
又是一番颠鸾倒凤、云雨之欢,及至最后,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又一次沉沉睡去,风停雨住后,赫连襄在殿内穿好衣服,命人掌灯。
揽月阁外,赫连襄出来时,追风已等候多时。
赫连襄坐上御辇,辇夫起,御辇平稳的驶在宫道上。
月明星稀,他一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的问道,“招了吗?”
追风会意,“陛下,经不住严刑拷问,招了。”
“果真如陛下所料,他们密谋将揽月阁那位……转移出宫。”
黑眸一眯,赫连襄周身散发出危险气息,“幕后主使是谁?”
他的声音低沉冰冷,如数九寒天,带着彻骨的杀意。
追风吞吞吐吐,“陛下,这幕后主使……”
赫连襄失了耐性,“说,是谁!”
“新上任的兵部侍郎,慕容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