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汐月公主踏入南宫依寝殿时,她那曳地的裙摆轻轻掠过门槛上精雕细琢的牡丹花纹,发出宛如细雨拂过竹叶般的细微沙沙声。
今日,她特意挑选了一身绯红色的骑装,那鲜艳的颜色仿佛晨曦中的朝霞,令人眼前一亮。
腰间系着的,乃是墨离去年赠予她的银丝软鞭,这软鞭不仅质地柔韧——那是他亲手为她打造,作为她十八岁生辰的珍贵礼物。
“你就是南宫依?”汐月的声音宛如碎玉轻轻撞击银盘,清脆悦耳中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高傲与冷冽。
床榻之上,南宫依缓缓睁开双眸,仿佛沉睡的莲花在晨光中初绽。
月光透过轻纱帷幔,斑驳地洒在她略显苍白的脸颊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弱的韵味。
她墨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散落在雪白的寝衣之上,领口处,一抹细布若隐若现,那是她为了包扎伤口而特意缠上的。
“你是?”南宫依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却让她秀眉紧蹙,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汐月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绞紧了手中的鞭柄。
她原本以为会见到一个妖娆妩媚的女子,却不曾想,眼前之人竟如雨中白荷般清新脱俗、脆弱动人。
那些早已准备好的刻薄话语,此刻竟如同被卡在喉咙中的鱼刺,吐之不出,咽之不下。
“你……你别动!”汐月快步向前,却在距离床榻三步之遥时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她咬了咬下唇,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本公主是东岳国的十一公主,汐月。
我听闻墨离哥哥带回来个女子,便想过来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汐月从未听说过墨离跟任何女子有瓜葛,所以她便着急前来一探究竟。
南宫依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这一笑,虽然牵动了伤口,让她不得不按住肋下,但那双眸中流露出的温和与宽容,却如同春日暖阳,温暖人心。
“谢谢公主关心,我只是寻常之人罢了!”
“谁关心你了?”汐月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抹绯红,手中的鞭子“啪”地一声抽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我就是来告诉你,墨离哥哥是我们东岳国的人,你……你最好识相点!别跟我抢?!”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墨离猛地掀开珠帘,闯了进来。
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中闪烁着焦急与担忧。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南宫依身上,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才转向汐月。
“汐月。”墨离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温和与无奈,“别闹了。”
汐月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猛地转身,鞭梢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如同愤怒的银龙在咆哮:
“墨离哥哥!你想当官,我让父皇给你个官当就好了,你干嘛非留在别人身边?!”
“南宫依不是别人。”墨离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而坚定。
这句话如同锋利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汐月的心中。
她骄傲地昂起头,不让泪水落下:
“好!那我们就堂堂正正地比一场!”她转向南宫依,眼神中充满了挑战与决意,“五日后皇家猎场,我们比武定胜负。
你放心,我绝不趁人之危——等你伤好了再打!”
南宫依注视着眼前这个明明心痛却强撑骄傲的少女,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她撑着床沿缓缓站起,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之礼,那姿态优雅而从容:“谨遵公主之命。”
“你!”墨离的脸色骤变,然而,在南宫依那平静如水的目光中,他最终还是咽下了劝阻的话语。
汐月离开后,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墨离突然一拳砸在柱子上,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他的声音沙哑而痛苦:
“为什么答应她?你明知道我对你——”
“国师大人。”南宫依打断了他的话语,眼神平静无波,宛如古井之水,“我们只是君臣。” 她心头痛苦难耐,面上却冷若冰霜。
墨离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整个人瞬间冷静下来。他踉跄后退两步,走出了寝殿。
庭院里,墨离苦笑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那是南宫洛前日偷偷交给他的。
锦囊里静静地躺着一枚漆黑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腥甜气息。
“噬魂引……”想到南宫洛的转告。墨离喃喃自语道:“看来唯有她自愿剖心相赠,方能解众生之劫。”
墨离站在廊下,将药丸举到眼前。月光穿透黑色的药丸表面,隐约可见其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恢复的记忆碎片——凤帝抚摸着紫烟的脸,凝重地说:“众生与爱人,你只能选其一。”
“你选众生,我选你可好……”墨离仰头吞下药丸,喉间立刻传来火烧般的剧痛。
然而,他的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这一次,我们共赴黄泉…”
五日后,皇家猎场。
秋日的阳光为广袤的草场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
观礼台上,东岳国的皇帝轻抚着皇后的手背,那是来自天域国的公主,他的目光却死死地黏在场中那位白衣女子身上。
“像,真像……”皇帝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渴望。
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女子,那个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的女子。
南宫依今日穿了一身素白的劲装,腰间束着淡紫色的绸带。
她的伤口尚未痊愈,脸色仍显得有些苍白,但那清冷的气质却更加凸显出她的与众不同。
当汐月公主骑着雪白的骏马入场时,看台上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
她今日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发间点缀着细小的银铃,随着马匹的奔跑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如同山间清泉般悦耳动听。
“南宫依!”汐月勒住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扬起,仿佛要踏破苍穹,“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南宫依微微一笑,那笑容中蕴含着从容与自信。
她从侍从手中接过一柄木剑,剑身虽朴实无华,但在她手中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请公主赐教。”
比武开始的鼓声骤然响起。汐月纵马冲来,银鞭如灵蛇出洞,带着凌厉的风声直取南宫依的咽喉。
然而,南宫依却不躲不闪,直到鞭梢距离她的面门仅有三寸之遥时,她才突然侧身,木剑精准地点在了鞭子七寸之处,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声响。
“好!”看台上不知是谁先喝了一声彩,紧接着,掌声与欢呼声如潮水般涌来。
汐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得更加兴奋起来。
她翻身下马,鞭法陡然变得凌厉而凶猛,如同狂风骤雨般向南宫依袭来。
然而,南宫依却始终以守代攻,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完美的圆弧,将汐月的攻势一一化解。
三十招过后,汐月突然停手。她气喘吁吁地瞪着南宫依,那双眸中燃烧着不甘与愤怒:
“你为什么不还手?看不起我吗?”
南宫依摇了摇头,突然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动作——她将木剑插在地上,行了一个天域国戏班特有的谢幕礼。
那姿态优雅而从容,仿佛她并不是在比武场上与对手较量,而是在舞台上演绎着一出精彩绝伦的戏剧。
“《霓裳羽衣曲》第三幕,‘月下独舞’。”南宫依轻声说道,那声音如同天籁之音般悦耳动听,“公主的鞭法,很有天域国的韵味。”
汐月愣住了。这是她母亲最爱的剧目,她从小便偷偷模仿其中的武打动作自创了这套鞭法,没想到竟被南宫依一眼看穿。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与敬佩,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与南宫依一较高下的决心。
看台上,皇后的扇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她那双美丽的眼眸中闪烁着震惊与不解。
而皇帝则眯起了眼睛,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扶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天道国……众生之力……看来,这南宫依身上隐藏着不小的秘密啊。”
就在这时,场边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去,只见一只凶猛的野兽不知何时闯入了猎场,正张着血盆大口向南宫依扑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南宫依的神色依然平静如水。
她轻轻拔出手中的木剑,身形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般轻盈地跃起,剑光如织,瞬间便与那野兽缠斗在一起。
汐月的眼中闪烁着惊讶与担忧,她没想到南宫依竟然有如此高超的剑术。
然而,更令她震惊的是,南宫依在战斗中展现出的那份从容与优雅,仿佛她并不是在与野兽搏斗,而是在进行一场华丽的舞蹈。
墨离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南宫依的身上,他的心中充满了紧张与焦虑。
他深知这只野兽的凶猛与狡猾,担心南宫依会因此受伤。
然而,当他看到南宫依那坚定而自信的眼神时,他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强者,从不会因为困境而退缩,他们会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去战胜一切困难。
墨离不知何时悄然现身观礼台下,一口殷红的鲜血猛然喷洒在栏杆之上,将那精致的凤凰花纹染得触目惊心。
“墨离哥哥!”汐月惊呼一声,手中的鞭子瞬间脱手,就要疾步奔去。
然而,南宫依的反应更为迅速。宛若一道清风掠过草场,于墨离即将倒地之际,将他稳稳接住。
四目交汇的瞬间,墨离那张惨白如纸的脸庞上,竟绽放出一抹满足而温柔的笑容。
“你……究竟吃了什么?”南宫依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墨离艰难地抬起手,指尖轻轻掠过她的脸颊,声音微弱而坚定:“这一次……换我来……为你分担……”
汐月立于三步开外,目睹着这一幕,心中恍然若失。
她缓缓弯腰拾起银鞭,转身之际,一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滑落,砸在草叶之上,随即在阳光的照耀下,悄然蒸发,不留痕迹。
观礼台上,皇帝缓缓起身,眼中闪烁着危险而深邃的光芒:
“来人,速速请南宫君主与国师入宫,朕要与他们好好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