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暖阁内,气氛依旧压抑。群臣刚刚经历了一场关于《大诰》和历法改革的激烈(虽然主要是单方面施压)争论,又目睹了吏部尚书郑三俊的最终命运(虽暂未执行凌迟,但其政治生命已彻底终结),以及前礼部尚书李邦华被强行“请”出殿外。此刻,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直视御座上那位脸色铁青、目光锐利的年轻皇帝。
崇祯皇帝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底下,尤其是在那几位仅存的、尚能站立于朝堂之上的东林党官员(如史可法等)身上,停留了片刻。他心中的怒火,在方才的压抑之后,终于再次爆发出来!
“一群废物!” 他的声音不高,却充满了刻骨的冰冷与厌恶,“平日里一个个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动辄以‘清流’自居,指摘朝政,弹劾异己!可真正到了国难当头,需要尔等为国分忧、拿出切实方略之时,却只会推诿塞责,空谈误国!甚至……还有人暗通款曲,包藏祸心!”
他猛地一拍御案:“看看你们方才的嘴脸!朕问的是宁武关军情!是剿贼大计!你们却在那里争论什么历法,计较什么祖制!更有甚者,如那胡世安,竟敢当朝装病,欺瞒于朕!还有你等,” 他指向那几个东林旧臣,“心中对朕的改革、对朕的用人,充满了不满与怨怼,却只敢在私下里非议,当面连个屁都不敢放!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风骨’?!这就是你们的‘忠君爱国’?!”
“朕告诉你们!”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凛然的威严,“大明到了今日这步田地,尔等这些只知党争、不务正业的所谓‘清流’,难辞其咎!从今日起,若再让朕发现,有任何人,敢于尸位素餐,玩忽职守,或是阳奉阴违,阻挠政令者——” 他眼中杀机毕露,“朕绝不姑息!定斩不饶!”
他当场便又点出了几名在近期事务中表现懈怠、或是有明显不作为的官员,下令革职查办!这番毫不留情的训斥和当场惩处,让所有官员都噤若寒蝉,彻底感受到了皇帝那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整肃朝纲的决心。
发泄完心中的怒火,看着底下战战兢兢的群臣,崇祯也感到一阵舒畅。但他知道,光靠训斥和杀戮是不够的,真正的考验,还在于如何解决眼前的实际问题。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议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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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恩,” 他转向东厂提督,“宁武关那边,周遇吉将军屡次上疏请求增援,兵部与内阁议得如何了?”
王承恩连忙出列,谨慎地回答:“回陛下,兵部与内阁已商议,认为宁武关必须增援。只是……从何处调兵,尚有争议。英国公主张从京营调拨,但唐通将军以为黄村大营兵力亦可调用。奴才……奴才斗胆以为,或许……可令宣府总兵高杰,率其部精锐,先行驰援?” 他知道高杰刚刚立下大功,又是皇帝新宠,此刻提出由高杰增援,最为稳妥,也最能迎合上意。
随即,他又补充道:“此外,山海关吴三桂索饷巨大,其心难测。是否应调整京畿兵力部署,加强蓟州、密云一带防务,以防万一?”
崇祯闻言,略一思忖。高杰刚打完胜仗,士气正锐,且其部下对流寇作战经验丰富,派他去支援周遇吉,倒也合适。“准!命高杰即刻点齐本部精锐五千,携带足够粮草火药,火速驰援宁武关!告诉他,务必与周遇吉同心协力,守住关隘!”
至于吴三桂……崇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哼!吴三桂……不必过于理会!多尔衮此刻正忙于平定辽南叛乱(他已知晓清军北撤的消息),暂时无力南下。朕就是要让吴三桂知道,大明朝廷,并非离了他关宁军就无法运转!他若识相,便安分守己;若敢不轨,朕自有手段炮制他!无需为他过度分心,牵扯京畿兵力!” 他决定在吴三桂问题上,展现出强硬姿态,避免朝廷被其过度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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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爱卿,” 崇祯继续道,“军情紧急,将士用命,朝廷也不能吝惜赏赐。朕昨日已言明,将提高百官俸禄。此事,户部、吏部尽快拿出方案,不必等国库完全充裕,可先从近期查抄所得之中,拨出一部分,先行补发近三月欠俸,以安官心!” 他知道,适当的安抚,对于稳定人心同样重要。
“然则,当务之急,仍是练兵备战!” 他的目光投向兵部和工部,“西北大营的筹建,必须加快!所需钱粮、工匠、物资,一律优先供给!朕要尽快看到一支能战、敢战的精锐之师,出现在京师西北!这不仅是为了防范李贼卷土重来,更是为了日后……收复失地!”
他又想到了京城内外的难民:“工部!立刻再增设十处粥棚!务必保证所有入京难民皆有稀粥果腹!同时,加强对京畿周边地区灾民的安置和管理,绝不能让他们再生乱事!”
“还有,” 他看向翰林院的官员,“《大诰》重颁,重在教化!命尔等翰林学士,轮流前往京师各城门外、主要街市、以及军营之中,向百姓、军士宣讲《大诰》内容!用最浅显易懂的语言,告诉他们,何为国法,何为忠奸,何为君恩!让百姓知晓监督之权,让官吏心存敬畏!凡宣讲得力、效果显着者,朕另有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