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里,商若棠立在荷塘边时,晨光正透过她月白纱裙上的银线蝶纹,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影。她乌发松松挽成堕马髻,一支鎏金蝶形银簪斜斜簪住,展翅的银蝶翅膀上镶嵌着南海珍珠,随着动作轻颤,恍若下一秒便要振翅飞出。几缕碎发垂在耳畔,衬得她脸颊愈发白皙,颈间淡青色的勒痕已消得只剩极淡的一道,宛如春日柳枝上的细痕,为这份柔美添了几分岁月的印记。
她眉如远黛,眼尾微微上挑,一双杏眼清澈如秋水,此刻正含着笑意望向前方,眼底倒映着初绽的荷花与漫天朝霞。唇瓣不点而朱,泛着自然的水润光泽,梨涡若隐若现,随着唇角上扬而露出浅浅的弧度。肤质细腻如羊脂玉,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柔光,唯有眼下淡淡的青影,泄露了昨夜照料阿砚的疲惫。
身着一袭月白云锦纱裙,领口与袖口绣着缠枝蝴蝶纹样,银线勾勒的蝶翼边缘缀着细小的水晶,走动时发出细碎的清响。腰间松松系着翡翠色丝绦,坠着一枚雕刻精细的蝴蝶玉佩,翡翠的碧色与她腕间的羊脂玉镯相互映衬,更显清隽。裙摆曳地,绣着的满池荷花与真景相映成趣,微风拂过时,纱裙轻扬,恍若凌波仙子踏水而来。
她指尖轻轻抚过鬓边的银蝶簪,耳后那颗浅褐色的痣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宛如落在白玉上的一滴墨,成为她面容上最独特的印记。远处传来陆瑾康的呼唤,她转身时,纱裙上的银蝶仿佛活了过来,与荷塘里的红鲤一同在光影中舞动,而她眼底的笑意,比任何星辰都要璀璨。
这便是商若棠,既有着世家女子的温婉端丽,又因历经风雨而添了坚韧与果敢。她是振翅的蝴蝶,亦是扎根的兰草,在岁月的风里,绽放着独属于自己的光。
陆瑾康立在垂花门下时,鎏金冠束起的墨发被晨风拂动,碎玉缀成的发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身着一袭月白锦缎长袍,衣料上用银丝绣着隐现的夜光兰纹样,随着动作起伏如流萤飞舞。外搭的墨色纱衣半敞着,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锁骨处狰狞的剑伤已结疤,在苍白的皮肤上蜿蜒如蛇,却为他添了几分凌厉的美感。
他眉如刀裁,一双桃花眼尾梢上挑,瞳仁漆黑如墨,眼底常含着三分笑意,却在凝视商若棠时化作一汪深潭,倒映着漫天星辰。挺直的鼻梁下,薄唇总是抿着,唯有在笑时才露出梨涡,右颊的梨涡更深些,像是春日里被春风拂出的小漩涡,藏着说不尽的温柔与狡黠。
腰间松松系着条深蓝色玉带,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只振翅的蝴蝶,正停在夜光兰枝头——那是商若棠亲手为他绣的,针脚虽有些歪扭,却被他视若珍宝。玉带坠着枚羊脂玉双鱼佩,随着步伐轻晃,发出清越的声响。他左手腕上戴着串沉香木手串,是去年在 祈福时所得,香气混着身上的龙涎香与草药味,形成独属于他的气息。
此刻他倚着朱漆柱子,单手插在袖中,另一只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目光追随着不远处的商若棠。晨光穿过他指间的缝隙,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衬得那道剑伤愈发深刻,却也让他眼中的温柔愈发浓烈。当商若棠回头望来,他唇角扬起,梨涡深陷,眼底泛起细碎的光,像是撒了把碎钻进深潭,璀璨而不可方物。
他的姿态随意却不失贵气,月白长袍的下摆曳在青石板上,沾了些晨露,却无损他的风华。风起时,墨色纱衣猎猎作响,露出内衬上暗纹绣着的云纹,与他发间的碎玉冠相互映衬,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绝佳写照。
这便是陆瑾康,世子的贵气与武将的英气在他身上完美融合,温柔时如春风化雨,冷冽时似寒潭映月。他是商若棠的山,亦是她的光,无论何时,只要他在,便仿佛有了世间最坚实的依靠。
“小蝴蝶又在逗鱼?”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陆瑾康的月白锦袍扫过草地上的蒲公英,他伸手替她拂去肩头的蝉蜕,梨涡里盛着笑意,“当心掉下去变成美人鱼。”
商若棠抬头望他,见他发间别着朵淡紫色的野花——是她今早插上去的。“才不会。”她轻笑,指尖沾了水珠甩向他,“再说了,有人会跳下去捞我。”陆瑾康抓住她手腕,轻轻按在自己胸口:“自然。”他的声音低哑,“我的小蝴蝶,就算飞到天边,也有丝线牵着。”
远处传来阿砚的脚步声,少年身着黑色劲装,腰间佩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眼尾的刀疤已淡了些,却仍清晰可见。“小姐,世子爷该用午膳了。”他垂眸,声音带着暗卫特有的严谨,却在说出“小姐”时,耳尖微微发红。
商若棠起身时,裙摆扫过池边的青苔。陆瑾康伸手搀住她,指尖触到她腰间的翡翠蝴蝶:“昨夜阿砚替你挡了刺客,今日便让他歇着吧。”他望向阿砚,目光里带着难得的温和,“去把西阁的冰镇酸梅汤喝了,别总绷着。”
阿砚低头应了,却在转身时,看见商若棠发间的银蝶簪——那是他去年冬天托人从江南打的样式。阳光穿过簪尾的珍珠,在她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那年春天,她蹲在花园里救蝴蝶时,落在她睫毛上的光。
“阿砚。”商若棠忽然叫住他,从袖中取出个锦盒,“这是新配的金疮药,比上次的更管用。”少年伸手接过,触到盒盖上绣着的蝴蝶,喉结滚动:“谢小姐。”他的声音轻得像阵风,却让陆瑾康挑眉,指尖摩挲着商若棠的发尾:“看来某人的偏心,要让我吃醋了。”
蝉鸣忽然密集起来,池边的荷花又开了几朵。商若棠望着阿砚离去的背影,想起去年秋天他病榻上的苍白模样,如今却已能自如地握刀守护。转头时,正撞上陆瑾康含着笑的眼,他忽然俯身,在她唇上轻啄:“小蝴蝶在想什么?”
“想我们的夜光兰。”她指了指远处的花棚,去年移栽的夜光兰已长得旺盛,叶片在风中轻轻摇曳,“今晚要不要在花下饮酒?”陆瑾康揽住她腰肢,鼻尖蹭过她耳尖:“好,但要依我一件事。”
商若棠挑眉:“什么?”
“以后阿砚的金疮药,由我来替你配。”他咬着她耳垂轻笑,“省得某人总惦记着别的男人。”商若棠正要反驳,却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宋明珏的身影出现在月洞门处,银丝披风被风吹起,露出里面半旧的孔雀蓝内衬。
“见过世子,商姑娘。”他折扇轻摇,目光掠过两人交叠的手,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却仍笑着开口,“边塞带了些蝴蝶标本,改日送与你。”商若棠点头,看见他腰间挂着的夜光兰香囊——是她初学刺绣时做的,针脚依旧歪歪扭扭。
暮色漫过荷花池时,四人围坐在夜光兰棚下。陆瑾康替商若棠斟酒,阿砚站在廊下执盏,宋明珏摇着折扇说起边塞的风沙。商若棠望着眼前的人,忽然想起一年前那个秋雨绵绵的归程,如今却已能在夏夜里笑看星河。
“小蝴蝶,看。”陆瑾康忽然指向夜空,一只萤火虫停在她发间的银蝶簪上,恍若振翅欲飞的流光。商若棠伸手去捉,却见萤火虫飞向阿砚,停在他刀疤处的皮肤上,像一颗不会熄灭的星。
夜风拂过,夜光兰散发着幽微的香。商若棠靠在陆瑾康肩头,听见宋明珏的折扇声与阿砚的低笑交织,忽然明白——有些故事或许没有完美的结局,却有着最温暖的陪伴。她攥紧陆瑾康的手,听见他在耳边低唤“小蝴蝶”,而阿砚的目光,始终如一地护着这方小小的天地。
这一年的夏天,终将成为记忆里最璀璨的章节——有荷香盈袖,有流萤飞舞,有爱人在侧,还有,永不褪色的守护,如同夜光兰在暗夜里的绽放,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