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被阿珠挽着走进日月居后就被她拉着往内院疾走。
昭阳一时有些茫然。
“怎么了?”
阿珠顾不得回答她的问题,大声喊到。
“杜莱!”
下一瞬,杜莱已经从外院飞奔而来,阿珠拉着昭阳和杜莱进了主屋,急道。
“带小姐从暗道走,立刻走!”
昭阳观阿珠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紧张的模样不像是等闲小事,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徐言呢?”
阿珠一边收拾必备的东西,一边道。
“来不及解释,便是公子让您赶紧走。”
昭阳反而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出了何事,徐言要做什么?”
阿珠见她不仅不急反而还坐了下去,慌忙道。
“奴婢也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但日月居已经被包围了,包围日月居的人气息极淡,几乎感受不到一丝存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们现下没有必胜的把握。”
昭阳心里已经明了,这些一等一的高手应该就是锦衣卫与西厂最厉害的人物了,他们找到了这里,将所有的力量集聚于此,势必要拿下徐言。那徐言呢,将她哄骗回来,留自己一人面对,他又有何打算?
事到如此她反而冷静下来。
“徐言是怎么打算的?”
阿珠已经收拾好了细软,扔给推门而入的阿玉。
“公子只来得及让奴婢带您走,奴婢想他应该会想办法来找你。”
昭阳摇摇头。
“他不会的,他把人都留给了我,他逃不出来的,他也没准备逃。”
她太了解徐言了,他不会让自己有一丁点的危险,她把东厂悉心培养的高手全都留在了自己身边,置他自己于被动的局面。现在他一定在想尽办法拖延,留给自己足够的时间逃跑。
她应该很感动的,感动这个男人时时刻刻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将自己保护得很好,但她注定不是一个只会儿女情长,悲天悯人的寻常女子,她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便是徐言回宫后会面对什么。若等几日,等她父皇宣布了储君他再进宫,局面尚可控,可现在储君未宣布,太子未寻到,他如此回去,要面临什么?
帝王威信不容挑衅,他若就此回去,皇帝肯定会将过往所有全都归咎到他一人身上,他要面临什么,可想而知。
徐言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臣子,若真到那一步,如何能承受君王的雷霆怒火。
“让所有人去救徐言。”
她不能留徐言一人冒险。
杜莱说道。
“已经有人去了。”
昭阳转过头来看他。
“多少人,可能救出他?”
阿珠和阿玉,杜莱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沉默了下来。
昭阳站起身,走向他们三人,冷静的问道。
“我问你们,若是整个日月居的人倾巢而出可有胜算?”
杜莱眉头紧锁,黑着一张脸摇了摇头。
昭阳闭目凝思,在屋内绕了一圈,豁然睁眼,幽幽道。
“如此,便只能换一个法子了。”
她们三人又对视了一眼,还未琢磨透昭阳话里的意思,便听她道。
“走吧,莫辜负了徐言的一番筹谋。”
“走?”
杜莱惊讶地问道。
“您不是…”
昭阳率先往暗道走去。
“走,快些走,莫要磨蹭。”
杜莱虽然有些不悦,但他知道昭阳在徐言心目中有多重要,只能快速跟上。
阿玉取出路引交到昭阳手中。
“这是一早备下的,您收好。”
昭阳只扫了一眼,边走边问道。
“何物?”
“路引,您的新身份,您记住了,您现在是黎月。”
昭阳收下路引,在暗道合上的瞬间问杜莱。
“那三十个人都听你指令?”
“是。”
“告诉他们,去徐州。”
杜莱还以为昭阳会让这三十个高手去救徐言,没想到却是要护送她去徐州。她去徐州做甚?坐船出逃吗?大人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他却只顾着逃走?
杜莱突然替徐言不值,全心全意爱着一个贪生怕死的白眼狼。
昭阳不知他心中所想,见他一直未回应,问道。
“你可听到了?”
杜莱赌气,闷声闷气地回了句是,再不出声。
……
徐言离开瑶光镇的瞬间,瑶县的衙役与西厂的十余位高手就冲进了日月居,却见宅内空空如也,毫无人迹。他们将宅子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仍然找不到半个人影,只得回去复命。
庞雍执意要与徐言坐同一辆马车,当马车外有人唤他时,他以为会听到好消息,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昂首看着徐言。没成想接下来却是长久的沉默,庞雍惊觉事情不对,撩开车帘低声问道。
“怎么了?”
“没人。”
庞雍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没人?”
“没。”
“不可能,你们不是一直在外面守着?”
“是守着,一步未曾离开,也未看见有人出来。”
庞雍脑袋里突然闪过一道闪电,脱口而出。
“暗道!”
……
“里面定有暗道,去给我找,务必要捉住人。”
那人不敢停留,快速退了下去。
庞雍再回到马车后,神情早已不似先前那般傲慢,脸色阴沉地吓人,一双小眼睛死死地瞪着徐言。
他本以为徐言是真的要求自己放了他的小情人,却没想到,他只是为了拖住自己。一想到人都被抓住了还摆了自己一道,他就起气得牙痒痒。
“你个死太监,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
相比起来徐言的神色却轻松得多,也并没有因为他言语的侮辱而生气,幽幽道。
“彼此彼此。”
庞雍冷笑着道。
“我们之间哪里会有信任呢?你说是吧。”
“我却很相信你。”
庞雍眉毛往上一挑,问道。
“你信我?”
徐言也冷笑着说道。
“信你一定不会放过我,一定会出尔反尔。”
庞雍闻言脸色大变,视线在扫过徐言腰间的同心结后,咬牙切齿道。
“既然她对你那么重要,我就一定会抓住她,你且等着吧。”
徐言不再说话,将那枚同心结握在手中,只淡笑了两声便转过头去看沿路的风景。
他料定了庞雍没这个本事,昭阳聪慧果断,只要她足够谨慎,谁都不会找到她。
……
瑶光镇离武胜关不远,天色将黑的时候昭阳一路人到了城门,武胜关早已解了封,昭阳用黎月的路引,毫无阻碍地就进了武胜关,随后直奔港口。
港口每日酉时关,此刻已经无货船可租,但旁边有许多小船,能容纳三四人,可趁着夜色遮掩过河。昭阳毫不犹豫地就花重金租了小船,悄无声息的过了河。
过了河再行约莫一个时辰便到了徐州境内,这一日急赶,总算是落定下来。
经过这一路,杜莱对昭阳的态度愈发不屑,他惊奇地发现,这个女子只顾自己逃跑,丝毫未在意过徐言的生死,莫说是担心,就是问都不曾问一句声,提都不曾提一句。就好比此刻,她坐在里间的罗汉床上,看着正前方的烛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左不过是一些如何保命,如何逃走的法子,那个女人,竟怕死到如此地步,这一路为了逃命甚至连饭都不曾吃一口,大人到底是看上了她什么?他想的投入,昭阳连续叫了两声都未曾听到,还是阿珠推了他一下。
杜莱一愣,转头瞪着阿珠,怒喝。
“做什么?”
阿珠也不甘示弱,怒道。
“小姐叫你呢。”
杜莱转头,抿唇看着昭阳,不悦之意溢于言表,昭阳自然看得懂他的心思,但她没时间解释,直接问道。
“你们东厂内可能相互联系?”
杜莱没想到她会问一个跟现下境况毫无关系的问题,一时有些迟疑。
昭阳皱眉道。
“可能快速联系到厉昭?”
杜莱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你要找厉千户?找他做甚?”
昭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问道。
“最快多久能让他过来。”
杜莱不知昭阳找厉昭到底有何事,自然不愿意听她的指令,抱臂退到一旁。
“厉千户自然要坐镇东厂,哪里能随意外出。”
昭阳停了几息后,站起身来朝杜莱靠近。
“你认为我都跑到徐州了还让厉昭过来是做甚?我还需要他护送我离开吗?”
“……”
“我冒着风险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等他来送我?我就不怕被西厂与锦衣卫的人抓住?”
杜莱松下抱臂的手,诧异地看着昭阳,这一路他们甚至全都未曾说过几句话,更别说透露是何人追捕他们,可她竟料得准确无误,那么她找厉昭究竟有何用意?
“你等他来了把事情经过告诉他,然后让他来见我。”
杜莱忍不住问道。
“你究竟要做甚?”
“你晚去一会儿,你们督主就多受几分苦,你看着办吧。”
阿珠也赶紧上来劝阻。
“你快去吧,小姐聪慧沉静,从不做任性的事,你别耽误了。”
杜莱一咬牙,匆忙转身往外跑去。
忙完这一切天色已亮,昭阳叹了口气道。
“徐言此刻快进宫了吧。”
阿玉看了眼窗外泛鱼肚白的天色,道。
“应到快了。”
“……”
“小姐先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身子。”
昭阳哪里有心思吃饭,但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吃下,她若也倒下,徐言就更难了。
阿玉看着她味同嚼蜡地吃完了整碗饭,又扶着她到床上躺下。
“先睡一觉吧,左右也要等厉千户过来才能再做计划。”
昭阳任由阿玉给她脱下衣裳,取下珠钗,将自己埋在锦被里,朝阿玉道。
“你们去买一套男装来,不需要多奢华,但一定要清雅,就照着我的身形买。”
阿玉挂衣裙的手一顿,又道。
“是。”
“你们也轮流着休息一会儿,等厉昭来了第一时间叫醒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