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懿见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笑容更盛几分。
“哦?既然功课尚可,那两位公子今日联袂而来,莫非是……在功课上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需要晚生参详一二?”
看这表情,八九不离十了。这两个纨绔,总算知道临时抱佛脚了。
崔烈和李钰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在空中激烈碰撞,仿佛都在示意对方先开口。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来说!”“不,你来说!”
良久,还是崔烈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沉声开了口。
“不错!确有此事!而且,此事还非同小可!”
他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与凝重。
“我与李钰,虽然素来不睦,但京中,却有一个我二人更加看不顺眼的家伙!”
李钰也难得地没有反驳,反而重重地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同崔烈的说法。
崔烈继续:“那便是吴王之子,吴泉!”
吴泉?那位以风流自诩,实则草包一个的郡王世子?钟懿心中念头飞转。
“那吴泉,不知从哪里听说了我与李钰近来都在发奋读书,”崔烈说到此处,语气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那厮竟见猎心喜,唯恐天下不乱,当即放出话来,要举办什么‘踏青文会’,还特意下了帖子,点名邀请我二人务必参加!其心可诛!分明是想借此机会,当众羞辱我等,让我们下不来台!”
这吴泉,摆明了是想看我们的笑话!用心何其歹毒!李钰在一旁暗自愤恨。
李钰也忍不住接话,语气中满是愤懑。
“那小人得志的模样,简直令人作呕!我与崔烈自然不可能当缩头乌龟,任他奚落!当场便应下了他的邀约!我们也要让他吴泉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笑话!”
哼,不就是个文会吗?谁怕谁!本公子定要让那吴泉颜面扫地!
说到这里,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几分色厉内荏的表情。
崔烈深吸一口气,终于道出了关键。
“但……但是,你也知道,我二人……咳咳,在诗词文章一道上,并无多少真才实学……”
这才是最要命的!若是输得太惨,以后在京城里还怎么抬头做人!
他猛地将目光转向钟懿,眼神灼灼,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钟鼎!此事说到底,皆因你而起!若不是你让我二人读书,吴泉那厮也不会盯上我们!所以,这次文会,你必须给我们想个办法!”
没错!就是因为他!他必须负责!李钰也在心中附和。
钟雄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这两个小祖宗,这是要逼着钟懿去给他们当枪使啊!而且听这口气,若是办不好,还要怪罪到钟懿头上!
他脸色瞬间煞白,连忙上前一步,对着崔烈和李钰连连作揖,声音都带着颤抖。
“崔公子!李公子!两位息怒啊!钟懿他……他还年轻,行事不周,思虑不全,给两位公子添麻烦了!还请两位公子大人有大量,恕罪,恕罪!这文会之事,非同小可,要不……要不还是另请高明,另想良策吧!”
钟雄那一声“另请高明”,让堂内的空气愈发凝固。
李钰与崔烈置若罔闻,两道冰冷如霜的目光,如同利箭般齐刷刷钉在钟懿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先前的焦躁与挑衅,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与压迫。
这两个家伙,看来是铁了心要我下水了。
钟懿心中了然,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他深知,对付这种纨绔子弟,一味退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钟雄见状,一颗心直往下沉,几乎要坠入冰窟。他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却被钟懿一个隐晦的眼神制止了。
伯父,您就别掺和了,这浑水,小子趟定了。
钟懿微微一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两位公子,既然信得过晚生,晚生自当尽力。不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知那吴王之子吴泉,平日里都与何人亲近?其身边,可有能为他捉刀代笔的幕僚之流?”
想让我帮忙,总得给点情报吧?不然,我拿什么跟人家斗?总不能真指望这两个草包临场发挥。
崔烈眉头紧锁,显然对吴泉那帮人没什么好印象,语气也带着几分不屑。
“吴泉那厮,身边围绕的无非是一些趋炎附势之徒,只知阿谀奉承,吟些风花雪月的靡靡之音,不足为虑!”
李钰却沉吟片刻,补充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崔烈说得倒也不全对。吴泉身边,确实有个比较扎手的。那人名叫方仲永,是个秀才,据说在国子监里也小有名气,平日里替吴泉出了不少风头,诗文策论,皆有几分火候。这次文会,吴泉十有八九会倚仗此人。”
“国子监的秀才?”钟懿闻言,眸光微动,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想到了同样在国子监苦读的钟帆,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原来如此,倒是巧了。
他胸有成竹地看向崔烈和李钰,语调轻松了几分。
“晚生大致明白了。两位公子放心,届时,那吴泉定会先拿你们近来‘发奋苦读’之事大做文章,极尽嘲讽之能事。你们只需……”
钟懿压低了声音,将应对之策细细分说了一遍。
崔烈与李钰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将信将疑,渐渐转为惊奇,最后,竟隐隐透出几分期待与兴奋。
这……这能行吗?听起来,好像……有点意思?两人心中同时冒出这个念头。
数日后,青州城外,玉屏山麓。
春和景明,惠风和畅。山间桃花灼灼,溪水潺潺,正是踏青赏玩的好时节。
吴王之子吴泉举办的“踏青文会”,便设在此处一片开阔的草坪之上。四周插着彩旗,摆着矮几席垫,熏香袅袅,果品飘香,一派风雅景象。
不少青州府的年轻学子、名流子弟都受邀前来,三三两两,或赏景,或清谈,气氛热烈。
吴泉今日一身锦衣,头戴玉冠,长相倒也方方正正,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傲慢。他身旁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位身着月白儒衫的青年,面容儒雅,正是那国子监秀才方仲永。
远远望见崔烈与李钰联袂而来,吴泉眼睛一亮,立刻扬高了声音,热情洋溢地迎了上去,那嗓门,唯恐方圆十里听不见似的。
“哎呀!崔兄!李兄!两位可算是来了!小弟可是望眼欲穿呐!”
他故作夸张地上下打量着二人,啧啧称奇。
“听闻两位近来闭门苦读,焚膏继晷,真是让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想必今日,定能让咱们大开眼界,见识见识两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惊世才华啊!”
哼,两个不学无术的草包,还真敢来!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憋出什么屁来!
今日定要让你们颜面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