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惊悚的念头,在古兰脑中疯狂滋生。
他遍体生寒,甚至让他浑身颤抖!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钟鼎,就不是什么文弱书生,而是一个掌握着神鬼莫测手段的妖人!
“贼子!放开丞相大人!”
“钟鼎!你敢伤丞相分毫,我等必将这些大渊贱民碎尸万段!”
周围的北狄士兵终于反应过来,一个个目眦欲裂,纷纷怒吼着举起兵器,对准了那些被挟持的大渊百姓,试图以此逼迫钟懿。
刀枪的寒光,映照在百姓们惊恐而绝望的脸上。
钟懿却对此视若无睹,他目光冷峻如冰,扫过那些叫嚣的北狄士兵,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慑。
“方才,我大渊百姓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尔等宰割,故而钟某不得不虚与委蛇,暂避锋芒。”
他顿了顿,掐着古兰脖颈的手又紧了三分,古兰顿时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哼。
“但是现在,”钟懿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寒冬里的冰棱,“古兰丞相在我手中!你们若敢轻举妄动,伤我百姓一根汗毛,小心钟某手上‘一个不稳’,让你们的丞相,也尝尝方才那些袍泽‘粉身碎骨’的滋味!”
“届时,黄泉路上,你们的丞相,可就要怪罪尔等行事鲁莽了!”
于德年的一双招子早已赤红如血,目眦欲裂,他手中钢刀一横,指向一名瑟瑟发抖的老妪,声嘶力竭地咆哮。
“钟鼎!你这卑鄙小人!立刻放开丞相大人!否则,老子先拿这老虔婆祭刀!”
刀锋森寒,映着老妪惨白的面容,周围的百姓发出一片惊呼,有胆小的已经哭出声来。
钟懿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手上微微加劲,古兰的脸庞瞬间又涨红几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困兽之声。
“请便。”钟懿淡淡开口,语气平缓得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于将军尽管动手。你杀我大渊百姓一人,我便让你们丞相脑袋搬家。只是不知,这害死北狄股肱之臣的滔天大罪,于将军回了王庭,可担待得起?”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讥诮。
“丞相大人因你而死,想来北狄王定会‘重重嘉奖’于将军吧?”
“你!”于德年气得浑身发抖,钢刀的刀尖在老妪颈边不住颤动,却终究不敢真的落下。
他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诚如钟懿所言,丞相若真因他一个鲁莽的举动而死,他便是将这满城大渊人屠尽,回去也难逃一死!北狄王庭的残酷,他比谁都清楚。
这口气,憋得他几欲吐血!
钟懿不再理会进退两难的于德年,目光转向一旁面色凝重的张生:“张大人。”
张生浑身一震,抱拳躬身:“钟打人,有何吩咐?”
此刻,他对钟懿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劳烦你,带着朔方城的弟兄们,将城内所有百姓,无论男女老幼,尽数聚集于此。”
钟懿的声音清晰而沉稳,在寂静的空气中传出老远。
“这……”张生略一迟疑,但看到钟懿坚定的眼神,便不再多问,重重点头:“明白!”
他当即点了十数名朔方营的兵士,便要分头行动。
“站住!”几名北狄百夫长厉声喝止,带着手下士兵拦住了去路,刀枪并举,凶神恶煞。
“没有丞相大人的命令,谁敢乱动!”
钟懿嗤笑一声,那笑声在死寂的对峙中显得格外刺耳,也格外冰冷。
“怎么?诸位还想讨价还价?”
他掐着古兰脖颈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古兰的脸色由红转紫,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蹬动。
“立刻!马上!按我说的做!”钟懿的声调陡然拔高,如同寒冰,“否则,不止你们的丞相大人,今天,我们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留在这朔方城,给他老人家陪葬好了!”
他眼中杀机凛冽,不似作伪。
“我钟鼎烂命一条,死不足惜!能拉上北狄丞相和数千精锐垫背,够本了!”
那黑黝黝的铁球在他另一只手中轻轻抛了抛,每一次起落,都像重锤般砸在周围北狄士兵的心坎上。
“咕咚。”不知是谁咽了口唾沫。
北狄士兵们面面相觑,眼中的凶光渐渐被迟疑和恐惧所取代。
他们看看钟懿手中那要命的铁球,又看看自家丞相憋屈得快要翻白眼的模样,再想想方才那“天谴”的恐怖,一时间竟无人敢再上前阻拦。
那几名百夫长交换了一下眼神,最终还是不甘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让开。
他们不敢赌!丞相的命,金贵着呢!
张生见状,不再犹豫,立刻带着手下兵士,迅速奔向城中各处,高声呼喊起来。
不多时,整个朔方城都骚动起来。
“都出来!都到城中广场上来!”
“奉钟大人令,所有军民,速速集合!”
哭喊声,脚步声,呵斥声,交织在一起。
很快,成百上千的百姓,被朔方营的士兵们或搀扶,或催促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惊恐不安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妇孺的啼哭,老人的哀叹,青壮的怒目,汇聚成一股压抑的洪流。
一时之间,朔方城的军民与数千北狄精锐,在这小小的城池一角对峙着
。一方是惊魂未定、手无寸铁的百姓和数十残兵,另一方是甲胄鲜明、杀气腾腾的虎狼之师。
空气仿佛凝固,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一名身材魁梧,络腮胡子的北狄偏将越众而出,强压着怒火,瓮声瓮气地对着钟懿低吼。
“钟鼎!你到底想怎样!我们已经照你说的做了,还不快放了丞相大人!”
他身后的北狄将士们个个手按刀柄,蠢蠢欲动。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被这文弱书生耍得团团转,胸中憋着一股邪火。
若非忌惮那神出鬼没的“天谴”,以及丞相的安危,他们早就一拥而上,将这些大渊人剁成肉泥了!
“这小子,不会又在耍什么花样吧?”不少北狄士兵心中暗自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