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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中的官道蜿蜒向西,我骑在青骢马上,回望青萝镇的方向。那座看似恢复平静的小镇上空,隐约盘旋着一缕青铜色的云气——那是往生门残留的煞气,寻常人根本看不见。
青骢马突然不安地打了个响鼻。这匹赵家\"赔偿\"的白马太过温顺,额间也没有青鳞驹那样的灵性鳞片。我轻抚马鬃,指间玄黄气悄然渗入,在马匹经络中游走一圈——没有异常,但这反而更令人不安。
\"公子!公子留步!\"
清脆的呼唤从身后传来。卖花女童挎着竹篮追上官道,发间别着朵新摘的夜息香。她气喘吁吁地拦住马头:\"这个...送给公子...\"
竹篮里躺着块青铜碎片,边缘参差不齐像是从某件大器物上硬掰下来的。我接过细看,碎片内侧刻着半道往生阵纹,纹路中残留的星砂还在微微发亮。
\"今早在古井边捡的。\"女童眨着天真的大眼睛,指尖却不自然地抽搐着,\"翠姑说...说公子用得上...\"
混沌钟在识海中轻震,映出碎片上隐藏的讯息——这是守碑人面具的残片,内侧用肉眼难辨的星砂刻着幅简图:七颗星辰排列成勺状,每颗星旁边标注着地名,其中\"青萝镇\"三字被特意圈出。
\"替我谢谢翠姑。\"我将碎片收入怀中,玄黄气悄然探查女童经脉。在她右手腕内侧,三点青斑排列成小三角——与王大山脊椎上的斑点同源!
女童突然踮脚凑近,呼出的气息带着星砂的腥甜:\"公子要小心...铁匠铺新打的马蹄铁...\"她转身跑开时,裙摆翻飞间露出小腿上蔓延的青铜纹路。
我策马继续西行,取出青铜碎片再次端详。七颗星辰中,青萝镇对应的是\"摇光\",其余六处都是陌生的地名。最奇怪的是\"天枢\"星旁标注的并非地名,而是一个简单的符文——那是混沌钟最基础的道纹样式。
日落时分,我在路边茶棚歇脚。老板娘是个独眼老妇,递茶时露出的右臂上布满烧伤疤痕。
\"客官往西去?\"她那只完好的眼睛盯着我腰间的佩剑,\"前面三十里就到黑水河,最近可不太平。\"
茶汤浑浊,我假装饮用,实则用玄黄气探查——水底沉着几不可见的星砂碎屑,与青萝镇古井中的如出一辙。
\"怎么个不太平?\"
老妇突然压低声音:\"河里的鱼...长了青铜鳞片...\"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道泛着金属光泽的伤口,\"上周捞鱼时被划的,到现在都不流血...\"
混沌钟微微震动,我顺着感应望向西边。暮色深处,一道青铜色的光柱若隐若现,位置恰与碎片上\"天璇\"星的标注相符。
\"多谢婆婆提醒。\"我放下一块碎银,余光瞥见柜台后挂着块青铜镜——镜中老妇的身影竟长着两颗头!另一颗分明是年轻女子的头颅,正用怨毒的眼神盯着我的后背。
连夜赶路至子时,黑水河哗啦的水声已清晰可闻。青骢马突然止步不前,任凭如何驱策都只肯原地踏蹄。我下马探查,发现四只马蹄铁边缘渗出青铜色的液体,正缓缓腐蚀着马蹄!
\"好一个赵家...\"
我并指斩断马蹄铁,玄黄气净化被腐蚀的伤口。铁匠王大山的\"馈赠\"果然暗藏杀机——这些特制的马蹄铁会缓慢释放青铜煞气,寻常马匹走到河边就会完全金属化,成为某种献祭品。
河面泛着不自然的金属光泽,靠近岸边的芦苇丛中,几条鱼翻着肚皮漂浮。我折根树枝拨近察看,鱼鳃里长出的不是鳃丝,而是细密的青铜绒毛!
对岸突然亮起火光。一个樵夫打扮的中年人举着火把走来,腰间别着的斧头闪着青铜寒光。
\"过河的?\"他嗓音沙哑得像金属摩擦,\"十个铜板,载你到对岸。\"
我眯眼细看,那根本不是樵夫——火光照耀下,他的皮肤呈现明显的青铜质感,关节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咔咔\"声。更骇人的是,他腰间别着的也不是斧头,而是一块边缘锋利的青铜棺椁碎片!
\"有劳了。\"我假装没发现异常,跟着他走向岸边的小船。
船身看似木质,实则覆着层仿木纹的青铜外壳。刚踏上甲板,船底就传来诡异的抓挠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跟着游动。樵夫站在船头,火把的光映在他后颈——衣领下隐约可见七个排列成北斗状的青斑。
\"客官打哪来?\"他摇橹时,手臂弯曲的角度非人般僵硬。
\"青萝镇。\"
橹声突然停了。樵夫缓缓转身,那张青铜化的脸在火光下扭曲变形:\"巧了...前天也有个青萝镇来的...\"他咧开嘴,露出金属獠牙,\"是个卖伞的姑娘...\"
我心头一震,沧溟雨怎么会来这种地方?难道她恢复记忆了?
船至河心,樵夫突然放下船橹。船底抓挠声骤然大作,十几条青铜触手破水而出,每条触手末端都长着人脸——正是那些鱼腹中消失的人头!
\"公子小心!\"
熟悉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一道龙形青光劈开夜幕,精准斩断所有触手。卖伞女踏着油纸伞从天而降,伞面龙纹光芒大盛。与白日的温婉不同,此刻她眉心的龙纹清晰可见,眼中金光流转。
\"你果然记得!\"我挥剑逼退青铜樵夫。
沧溟雨落在我身侧,伞骨迸发的青光将整条小船笼罩:\"只恢复了一部分记忆。\"她警惕地盯着翻腾的河水,\"我是追着王大山的踪迹来的...\"
船底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一条堪比蛟龙大小的青铜怪鱼跃出水面,张开布满尖牙的巨口——在那咽喉深处,赫然嵌着半颗跳动的星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