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明明被打的是他,她却只看得见少年。
陬月,黎县,黎路大道,乐悠小筑
夜幕降临,整个世界都被黑暗笼罩。
楼顶上,明轻独自坐在躺椅上吹风。
南烟悄悄爬上来,来到明轻身旁坐下。
明轻将毯子递给南烟,南烟一时之间有些愣神,以往都是他直接给她盖上。
随后接过,盖在自己腿上。
两人就这样坐着,静默无言。
许久之后,南烟问道:“明轻,如果我们也死在这场疫情中,你会怕吗?”
“不怕。”
明轻心想,我怎么会怕,你就在我身边,能和你死在一起,我求之不得。
“可我怕。”
明轻望向南烟,她的眼里没有半分害怕,为什么会说怕?
南烟只怕自己现在死去,去了阴曹地府,判官也说,她是林野的妻子,而他们却毫无关系。
“南烟,别怕,我,们都在呢。”
明轻本来想说“我”,突然意识到不妥,便改口道。
南烟知道,他原本想要说的话。
南烟难过,是她让他连说话也不能随心。
她花了那么久的时间,让他能够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能够大胆地要他想要的。
如今,又回到了原点。
“嗯。”
南烟缩了缩脖子,明轻起身下了楼。
不一会,林野懒洋洋地上了天台。
“阿烟,”林野凑到南烟跟前,笑着问她:“你考虑得怎么样?”
南烟没有理他,连头都没有偏一下,仿佛他不存在。
他早就习惯她这样对他,不带一丝感情,略带苦涩地说道:
“我说的是真的,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不好吗?明轻做你的爱人,我做你的丈夫,我们各自安好,大家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南烟正想骂人,林野就被明轻一拳打倒在地。
他打了一拳后,本来还想动手,但目光不经意看到南烟,看在她的份上,便收了手。
南烟急忙上前看明轻的情况,看到他左手拿着她的衣服,右手手指上都是血。
她陡然心疼,眼眶泛红,泪花在眼眸里闪烁,骤然沁满眼眶。
“明轻,跟我走。”
林野本来想要起身。
一看到南烟的双标,他就心好痛,疼得要命,就好像这个世界都变得天昏地转。
明明被打的是他,她却只看得见明轻。
她的眼里,从来就只有明轻,只有他。
他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心比地面还要冰冷,眼泪汹涌地说着脸颊滚落,洇湿地面。
他知道,他是自作自受,她从未看过他一眼。
从未。
明轻任由南烟牵着他的衣服,她的身形还像以前一般纤细柔软,一点都没有变过。
而她的脸上,是焦急和担忧,眼里都是心疼。
此刻,他可以确定,她就是在担心他。
来到客厅,明轻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南烟在抽屉里翻箱倒柜。
他想要上前帮她,可他知道,她正忙碌着,他要是去帮忙,她会立马生气。
“找到了。”
南烟坐在沙发上,与明轻面对面,熟练地给明轻处理伤口。
她的脸,近在咫尺,明轻感受不到疼痛,只有南烟那时强时弱的气味,带着女孩子特有的馨香气味。
没有吃中药,她身上已经没有药草味,只剩下薰衣草洗衣液香味和她自己独有的桔梗花香。
她过往的许多时候一般温柔绵绵,他的心逐渐沉醉,心底的冲动上涌。
他想要她,想要像以前一样亲近她,想要汲取她的气息,让他活过来。
理智让他清醒,抬起的手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
南烟处理好伤口,暗自松了一口气,好在没受什么伤害,估计那血都是林野的。
“你,不管林野吗?”
“管不着,”南烟没好气地说道:“他整天发疯,让他疯个够。”
“南烟,”明轻满脸心疼,哽咽道:“他是不是经常和你说这些话?我会和他解释清楚。”
说着,明轻就要起身去找林野。
南烟拉他坐下:“不用管,他就是压力太大,脑子不清醒,你不要冲动,伤着自己怎么办?”
明轻心乱如麻,根本不敢再待下去,他怕他会冲动。
她还是那么温柔,话语里都是关心,声音悦耳动听,如涓涓流水一般,悄然流过心尖。
明轻几乎是落荒而逃,生怕再待下去,就会犯错。
南烟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心里的惆怅又深了几分。
她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和林野离婚。
如今封控,根本不可能离婚。
她每天还得和林野待在同一屋檐下,简直就是折磨。
林野来到客厅,见到南烟正在发呆,面前是一堆处理伤口的药品、绷带之类的。
看来,明轻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
他在她斜边坐下,不敢离她太近,拿起棉签,开始处理伤口。
他可不会奢望,她能够给他处理伤口。
明轻总是离她那么近,要不是因为现在需要保持距离,他怕是会和她贴在一起。
“错了,”南烟将止血散放在他面前,没好气地说道:“用这个。”
林野蓦然开心起来,看来她还是会关心他。
她始终是那个心地善良的女孩。
林野只需要她稍微给他一个眼神,他就会开心很久。
他学不会怎么爱人,只想着先抓到手里。
他不想像母亲那样,一再忍让,最后让小三登堂入室,自己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他最恨第三者,却为了南烟,打算做第三者。
倏忽之间,他懂得母亲的退步,原来,她这么爱那个负心汉。
可他不会那么傻,他不会放南烟走。
可惜,等他学会放手时,他却再也没有机会。
如果他知道,最后是他害了她,他会不会后悔?
但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
“阿烟,”林野想了想,又让了一步:“我可以和你离婚,但你能不能分一点时间给我?”
对于林野的疯话,她早就听腻,看着他发紫的嘴角,他小心翼翼地上药,时不时地“嘶”一下,似乎很疼。
她知道,明轻这一拳是下了死手,他力气大,又练了格斗,出手比常人要重。
她想,如果林野没有做这些事情,她不会对他那么怨恨,总是打他。
南烟低垂着眼眸,想了想,语气缓和地说道:
“林野,我告诉你,婚,我要离,你,我也是不想看到,”
“爱情是不可以分享,我只有一颗心,已经给了明轻,再也看不到别人,”
林野静静地盯着南烟的唇瓣,眸底燃烧着炽热的火焰,让南烟有些害怕,她不由得往后挪了挪。
林野没有想到,她居然这么怕,明明他离她那么远。
“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我们最好和平离婚,这样对你我都好,”
“不要再拖着我,没有好结果,我绝对不会和你在一起,”
“你知道我的性格,如果你非要这样,我不怕鱼死网破,”
“对于你的骗婚行径,我知道,是明天的杰作,”
“你其实并没有那么坏,只是想不明白罢了,”
“你觉得可以三个人,我做不到,也不愿意这样做。”
南烟噼里啪啦地说完,便上了楼,独留林野一人。
林野真的想过要放手,可是他舍不得,他做不到放手。
南烟无论是冰冷,还是暴躁,他都很喜欢。
而且,越和她相处,他就越无法离开。
她太迷人,温柔善良又勇敢聪慧,做什么都专注认真,且十分坚韧。
起初他爱她,确实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后来,越靠近越喜欢,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让人心驰神往。
不是她的勇敢坚韧,也不是她的蕙质兰心,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种磁场,类似于苹果的酯香,诱人的芬芳。
可现在,他已经爱上了她的灵魂。
她太过于美好,让他无法放手。
他想要和她在一起,哪怕只是看着她。
他知道,一旦离婚,他就再也见不到她。
他想,如果南烟是沼泽,他是不会挣扎,他甘愿下陷。
想到这里,他越发觉得,明轻的命真好,居然拥有这么妙不可言的她。
过了一会,明轻下了楼,他踌躇许久,最终下定决心。
他来到林野面前,眼尾泛红,近乎恳求着说道:
“林野,我和南烟之间,我早就和你说清楚,”
“确实,之前我和她很亲近,我也碰过她,但只有一次,”
林野听到这话,心里冷哼一声,只有一次,凭什么她的每一次都是你。
凭什么?
林野怒不可遏,却还是强颜欢笑,他不可以让明轻知道真相,不然就会失去他的阿烟。
“而且自从你们结婚,她连说话,都时刻谨记着分寸,”
“一直都是我单方面惦记她,她那么好,你能不能对她好点?”
林野见过不同样子的明轻,他十分了解明轻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
明轻除了在南烟面前会有卑微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对任何一个人。
可他现在却在求林野。
可是,明轻并不知道,林野也是有心无力,他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留住他心爱的女孩。
“明轻,我想对她好,”林野眼眸含泪,哀求道:“真的,你能教教我吗?只有你,才能让她喜欢。”
听着林野的话,明轻不自觉地往楼上南烟的房间看去。
他在想,她真的喜欢我吗?如果喜欢,就不会和我分手。
她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不可能心里有我,却和别人结婚。
她的丈夫,一定是她最爱的人。
明轻的心里苦涩不已,那苦似蛊,狠狠地啃咬着他的心,让他疼得四肢百骸都钻心地疼。
他知道,他就是疯癫,明明知道不对,却还是控制不住想她。
若不是这疫情,他就只能偷偷看她。
但上天也可怜他,居然让他能够和她待在同一屋檐下。
明轻不知道林野到底在发什么疯,却也只能劝他:
“林野,糊涂了吧,她喜欢的是你,自然你做什么,她都喜欢,”
“只是你应该多花点时间陪伴她,更不可以侮辱她的人格,”
“你怎么可以说那样的话,她会很难过,我知道的全部都已经给了你,”
“你应该好好看看我给你的注意事项,她的喜好都在上面。”
林野点了点头。
他心里想着,阿烟,你是因为在意这些话,才烦我的吗?
林野也不想说这些话,只是只有这样,她才能和他说说话。
或许是病急乱投医,他把她越推越远。
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从算计的那一刻开始,他就错得离谱。
可是,他做不到放手,他非要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