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把那字纸放在光亮处重新看了,又拿出常用的药水浸泡,字纸上依旧是那三个醒目的大字“杀无赦”!
“老天爷唉,这到底是谁传的信儿?那个人是想要她的命,还是要我的命啊!”
李源抱着他的圆脑袋想了一整天,又令人偷偷摸出去,盼望岳鹰已经走了。结果派出的两个人,不一会儿就相互搀扶着,鼻青脸肿地返了回来。
李源怒了:“集合队伍,给我冲出去!”
河边上,岳鹰燃了篝火在烤鱼。看到他们黑压压走近,她若无其事地把鱼翻了个面,继续烤制,竟没有半点躲避的意思。
“小娘子,我劝你速速离去。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李源在面具背后瓮声威胁道。
“你尽可以不客气,我掌握着你们整个组织的秘密。若我三日内不传消息回去,就会有人直接把这些消息传给当今陛下。”岳鹰对着北面拱了拱手说,“到时候,你们一起去地府陪我就是。”
这个讯息很有些唬人。李源本就不稳固的念头又开始摇摆。
“小娘子,每天风餐露宿你不难受吗?你去别处转转不行吗?”李源几乎要跪下来求她。何苦要逮住一只羊薅,他已经被坑的足够惨了。
“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他执意不出现,我就在此占山为王。谁敢打劫过路之人,我就要他的小命。”
李源怒了:“娘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当我们这些人是摆设不成?来人啊,把她给我拿下。”
李源想好了,既然上头已经下了命令,也不必对她再毕恭毕敬。至于她打不过自己逃了,他也就是受些责罚,不会出现上头突然反悔,他得陪葬的结果。
前护院现山匪李源一番思量,顿觉自己聪明得可怕。他大力挥刀,处处落在虚处,还几次巧妙出手,化解了那帮蠢材属下的杀招。
只是岳鹰看不懂他的苦心,越战越勇没有半点逃走的迹象。再这样下去,众人都要看出不对了。到时候岳鹰只会更加放肆。
李源心中一急,旋转身体逼近,变刀刃为刀背向她后背劈去。
谁料,岳鹰没有应声晕厥,他反倒被一股强力踹倒,往后弹了丈八之远。
李源高声斥骂,撑着大刀站起身来,待看清来人面孔,当即一跪到底,在心里大叹倒霉。
刚还被他刀锋罩住的岳鹰被一人护在怀里,黑衣罩纱,旁人不知他是谁,李源还能不知道?
何况,他身边吉令已经冲了过来,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李源,你他娘的真是长能耐了啊?你小子这是要杀人灭口啊!我看你这山匪也是不想当了对不对?”
“小的不敢,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李源哆哆嗦嗦递上那张字纸,万幸那字纸虽然被水泡过,上面的字依然清晰。
吉令拿着字纸送到苏景轩面前,苏景轩腾开一只手接过去,皱着眉头把字纸毁了,重新搂住岳鹰站好,对着吉令使了个眼色。
吉令挥挥手,一众劫匪连滚带爬缩回了山谷。
苏景轩把她搂在胸前说:“你说你闹什么,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你还是来了,不是吗?”
“如果他们不是我的人,你现在已经不在了。”苏景轩紧紧搂住她说,“你怎么能这么任性!”
岳鹰缓缓推开他说:“苏景轩,我来劝你回头是岸。”
“你知道什么了?”
“我见过我师父了,你比我更早见过,我知道什么了,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苏景轩转过身去说:“他的话也不是全有依据。不管事实如何,我只知道,我别无选择——如果我不往前走,你我就永远是这天下的反贼,一有风吹草动,就要像鼠辈一般蛰伏,不管喜欢与否,只配藏身隐暗的角落。
过往的血仇永远无法得报,我甚至连和你厮守的资格都没有。岳鹰,这样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
师叔想要苟安于世保你周全,但我更想你和我们所有人都能堂堂正正,再无人欺凌。
我知道这条路走下去太难,那就让我替你背负这一切吧。他日功成,你我再度相见不好吗?”
“所以你们要天下大乱,劫掠无辜路人,制造瘟疫,草菅人命吗?”
“岳鹰,我知道你向来有家国情怀,当日我也是被你骨子里的血性所折服。但你回想过去种种,敢不敢问问自己,为这样的朝廷值得吗?”
“我不明白朝堂,不识得官员,更不知道什么是报国。我只知道现在的朝廷,没有兵祸,虽不事事如意,但众人都能安然求活。人人都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反倒是许多普通的商伴,因为遭遇路匪搭上身家性命,而我和徐大姑娘如果不是那块牌子,想来已经成为冤魂了吧。
我还知道,瘟疫肆虐时,会绵延百里,外军杀入后,想要安心吃一碗馄饨都将不能够。”
“这些只是手段,是意外,是暂时的。岳鹰,你别忘了你才是崔氏后人。难道你不为先辈的遭遇而难过吗?”
“成王败寇,如何说的清楚?洛朝圣祖固然可恨,可如果我们能得人心,这天下早已经归复了。几百年来,他们虽算不上圣君,但天下若交到我们手上,难道会比现在好吗?”
“哈哈哈……你果真是被师叔那套歪理说服了,却不想想,若是我们束手就擒,又将是什么后果!岳鹰,我事事都可以依你,此事却由不得你。
你不要再胡闹了,若引来了别有用意的,连我也保不住你。”苏景轩说完,转身离开。
“苏景轩,我不会罢休的,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对错。”
“如今我身不由己,不能时时护着你。你要跟紧师叔,不准胡闹了!最迟明年春天,我就来娶你。”
“苏景轩,你回头吧!”
“听话,回去吧!”
骏马扬起尘土,一溜烟走了个干净。
河边的篝火已经在打斗中被扑灭,岳鹰摸索着找到自己那把朴刀,背在身后,发足向前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