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荣一直说要压压他,待基础都巩固牢实了再放他筑基。
顾桢如今一听晏真君点头,还专程设了阵法帮他,喜不自胜,面上的开心掩都掩饰不住,一双滚圆的眼睛盈满笑意,欢快地回答道:“好!多谢真君!”
晏荆见顾桢这样开心,面上也带了一个柔和的笑,语气依旧温和舒缓:“你现在便随我进去吧。”
“以你的资质,想必筑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只是为防万一,我还是会给你服用一些丹药,不必多思多虑。”
晏荆走在前头,带顾桢转弯进了里面的后殿。
二人在点着朦胧灯烛的廊中走了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处面积宽阔,却不见天日的殿中。
这座大殿方方正正,仍旧用青玉地砖满铺地面。四角处都立了一座多层的树状烛塔,上面不仅有大量灯烛,还间或镶嵌了夜明珠,将殿内照的明亮无比。
而大殿正中央,便用血红的朱砂绘制了一幅无比玄妙繁复的阵纹,几乎占满了整座大殿的地板。
顾桢听从晏荆的吩咐,在阵法中央盘坐下。
晏荆从袖中摸出两个瓷瓶,顾桢觉得这瓶子看上去和辟谷丹的瓶子相差无几。
打开瓷瓶,里头滚出两枚大小差不多的丹药来,顾桢看着手心的丹药,一颗是银白色的,上头隐约有云纹流转,另一颗是青色的,更为朴素。
见顾桢没有马上吃进去,而是好奇地盯着看了几眼,晏荆笑着为他讲道:“青色的是筑基丹,能增加筑基的成功率,另一枚白色的是聚灵丹,能助你在突破时吸取更多的灵力。”
“上头的云纹是丹纹,通常是品质更好的丹药才会有的,这样的丹药服用后效果也更佳。”
“好了,快些吃进去。”
顾桢连忙把丹药吞进肚子里,这两枚丹药和辟谷丹不同,入口后便化为一道药汁,顺滑的送进了喉咙,不需怎么吞咽便消失在肚腹里了。
等丹药一下肚,丹田中聚集的滞涩灵力便开始有了流动之相,四肢百骸中沉积的灵力也开始加入进去,如同百川异源,而皆归于海,在周身大穴中走过后,便都汇集到了丹田中。
而丹田中的灵气团越聚越大了。
而这时的灵气团却不复之前的凝涩,而是温暖的、灵动的,像是激动的雏鸟即将破壳,土层下的嫩苗在试探地顶动头顶的土壤。
阵法在此时骤然大亮,无数的光点从四面八方而来,穿透厚重的墙壁,如龙卷一般汇集在顾桢周身,将他包裹在里头。
光芒将站在一旁的晏荆也照亮了,他仍旧带着笑,静静地注视着顾桢,像是注视着即将绽放的花苞。
顾桢现在只觉得身体里有千百道河流溪水,而丹田处就是大泽海洋,所有的河水的尽头都是丹田,而丹田也是所有河流的源头。
丹田处逐渐形成了一片稳定吞吐的灵气,灵气从这里游遍全身,全身的灵气也在这里汇聚。
顾桢的呼吸逐渐与丹田中的吞吐频率同频,吐纳吸取之间便如融入天地一般圆融自然。
一日一夜已经过去了,殿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身在地面之下的顾桢也已筑基了。
晏荆一动不动,看着阵法中央的顾桢自然而然地学会了如何吐纳,周身灵力在无人梳理的情况下也缓慢平复。
他的面色已经不复之前的春风细雨了,仿若三月春寒,凝出了寒露。
又过了半日,顾桢方才睁开眼睛,只觉得身体轻盈,神清气爽,从未体验过的舒爽让他十分愉悦。
“真君!”顾桢看到了并未离去,一直在原地看着他的晏荆,不由得对他升起如师如父的慕儒,“我已经筑基了!”
顾桢想问,您之前所说的,若有缘分,便收我为弟子,现在我已筑基,算不算缘分?
可顾桢没能走出阵法的范围。
毫无防备,大步往外走的顾桢的脑袋在一层柔软却坚韧的不可见的屏障上狠狠撞了一下。
被人触碰的屏障上闪过了几息血红色的流光,像是牢笼一般将顾桢缠绕笼罩。
“……真君,这是?”
顾桢面上带了些许疑惑和迷茫,不解地看向晏荆。
晏荆却没有看他,而微微偏着头,好像在同人交谈一般,口中喃喃道:“不急,且等一等……还有人未到呢……”
“您在说什么?还有谁没来?”
孤桐剑早在顾桢成功筑基的时候就钻进了他的丹田,在精萃灵力中蕴养自身,此刻却开始疯狂的颤抖,不受控制地从丹田中挣了出来,横斜在顾桢的面前,挡住了晏荆。
顾桢忙把孤桐剑给握住,不知所措地看着晏荆,着急忙慌地小声呵斥孤桐:“孤桐你别闹……”
孤桐剑的剑灵直到顾桢入了筑基才被从沉睡中唤醒,此刻勉强连上顾桢的神识,在他脑海中表达着自己焦急和愤怒的情绪。
顾桢重复着孤桐传递给他的信息,望向晏荆的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殿外的走廊中传来了由远至近的脚步声,一共有三道,一道平稳有力,带着修道之人独有的韵味,另两道显得杂乱,明显是凡人。
顾桢看着晏荆的身后逐渐显露了一道红衣身影,满头青丝并未束起,而是披散而下,像是瀑布,从晏荆的肩颈流下。
那人抬起头,冲顾桢显露出一张与晏荆相差无几的面容,只是这一张面容不复清雅出尘,而是邪魅妖异。
那人张开殷红如血的嘴唇,噙着笑,对顾桢开口:“如今,也该让你一家团聚一下呢。”
晏荆叹了一口气,眉峰微皱,瞥了顾桢一眼,有些不满道:“孤桐剑太吵了。”
瞬时,在顾桢脑海中吵吵嚷嚷的孤桐就像是被扼住了脖子,立刻杳无声息,顾桢只听到了它的最后一句话:心魔。
来人终于到了殿中。
青荣的银剑仍配在腰间,她一进来就站到了晏荆身旁,拱手道:“师尊,顾家夫妇带来了。”
说罢,青荣就垂下眼睫站定,面色冷硬,看也不看顾桢一眼。
而跟在她身后进来的,是有些仓惶不安的顾老二和花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