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且去!”
宣和真君眉目带笑,却不同往日那样温文尔雅,竟是生出一股子凌云豪情来,身后的弟子们齐声应是,当即御剑而起,化为道道流光,一瞬之间便消失在了琉璃镜中。
宣和真君就在底下抬头看着他们一个个的进去,恍然间也回想起了自己当初是如何进的花朝秘境……好像是被明渊师兄和曜辰师兄一人抓一个胳膊扔进去的,因为宣和真君年轻的时候恐高,金丹了还不敢御剑,而那一次的花朝秘境比今天的入口还要高很多,都快挂到云上头去了。
太阳在琉璃镜后被半遮半挡,日光从镜子后头折射而出,给那些争相而起的年轻修士们披上了一层耀眼无比的金芒。
少年自当扶摇上,揽星衔月逐日光1。
顾桢的直觉一向颇准,他觉得自己会和同门分开,进来后还真的分开了,就算方徐黎用小带子把他俩的手腕系在了一处,还是被一股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灵力给割断了,于是二人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灵气卷到了远处去。
看着腕子上挂着的半根青色发带,顾桢叹了一口气,将带子解下来收进了储物袋里。
收好带子后,顾桢就将孤桐剑紧握在手中,绷起精神观察着落地后周围的景色。
就如在外头隐约瞥见的一般,这花朝秘境里头皆是大好春光,满目春色。
顾桢正好落在一处弯弯桃溪边,身后是看不见尽头的桃林,身前的潺潺溪水在碎石上冲刷,不时溅起一两捧水,沾湿了顾桢的鞋尖衣角。
四周极静,除了溪水叮咚和花瓣摩挲,竟然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没有鸟啼虫鸣,连一丝风声都没有,顾桢心下发紧,直觉此处有异,并不似表面上的那般美丽平静。
思索片刻,顾桢决定不要浪费太多灵力,先不要御剑,自己只是金丹修为,就算是御剑,也坚持不了太久,还是朝前走一段路程,看看情况是否会有变化再说。
顾桢没有把孤桐剑收起来,而是配在了左腰间,伸手便可拔出,一边顺着溪流朝着下游走,一边取出弟子玉牌,按照方徐黎所教授的那般,徐徐朝里头注入灵力。
玉牌在接收到了灵力之后泛起了一层浅淡莹润的淡绿光泽,却在几息之后萤火一般消散了。
顾桢身处百里之内并没有同门所在。
也不知这花朝秘境有多大的地,若是相隔过远,怕是遇上了事都难以相救,为今之计只能谨慎自保为上了。
顺着桃花溪往下头走了不知多久,顾桢有点微微喘气了,这秘境中也有日月轮转,此时的日头已经微微黯淡下来,黄昏已至。
顾桢身边也已经不止有桃花树了,桃林和平日间常见的林树交错生长,地面上也间或长出了茸茸草地,其上点缀着星点黄蕊白花。
等天色彻底暗下来,顾桢就在林中挑选了一棵足够高大茂密的榕树,攀着虬结的树瘤几个跃身就上了一处牢固的树杈。
这树杈周围净是茂密枝叶,顾桢在里头藏着,却能透过树叶的间隙看到树下和离这里近一些的溪边的情况。顾桢又摸出一个元婴期的阵盘,注入灵力后往纠缠的粗壮树根的缝隙里一丢,一阵流光闪过,阵盘开始运作起来,光芒又悄然收敛,仿佛此处并未发生过什么。
这阵盘是宣和真君所做,只需激活一重阵纹,就有隔音、隔绝灵力波动的作用,在守夜时用作警戒之物再合适不过了。
顾桢把孤桐剑从腰间解下,抱在了怀里,选了个合适的角度,斜躺在较高的树枝上,在确保自己能够方便观察底下和阵盘的运作情况后,顾桢这才闭上了眼睛,让自己进入浅眠的状态,以期快速恢复精力。
这时不便打坐,若是突然遇上什么情况,强行终止周天运行反而容易留下暗伤。
前半夜,这周围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沉默,只有溪水奔流之声,可到了后半夜,一声清脆明亮的鸟儿啼鸣忽然响彻山林。
一阵杂乱慌忙的脚步声从树林深处传来,几道焦急的人声追在后头。
“快点抓住它!”
“我那会儿打中它了!灵符打中了它的翅膀!”
“快,它必定跑不远!”
顾桢在听见鸟叫时就立刻睁开眼睛,一个翻身起来,在树杈上半蹲,将自己藏在最茂密的一丛树叶后头,借着月光的银辉观察着下头的情况。
一阵杂乱的翅膀扑棱声在顾桢头顶响起,随后,有个什么小小的毛绒东西落在了顾桢的头顶。
带着尖儿的爪子还在顾桢的头发里头抠了几下,抠的顾桢头皮生疼。
“?”
顾桢快速地抬手一抓,就抓到了一把暖呼呼的羽毛。
定睛一看,一只长得极为可爱的银白红喙小鸟无辜地躺在顾桢的手心里,正歪着头用亮晶晶的黑豆眼睛盯着顾桢,嘴里娇娇俏俏地滚出了一串啼鸣。
顾桢感觉抓着这小鸟的指尖有些湿润粘腻,松手一看,这才发现这小白鸟的翅膀被火烧了一般,露出一块肤肉,血迹斑斑,已经凝成了血痂,因为顾桢的抓握又流出了一些血。
山林间的叫喊声仍旧没有停下,随着长时间的寻找,那些人已经开始着急了。
“跑去哪里了?快在树上看看!”
顾桢连忙查看在树根间闪烁着微光的阵盘,在确认阵盘运行正常无误后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那些人不是元婴巅峰的修为,就必定无法听见阵盘范围内的声响,就算遇上了元婴巅峰,也不一定有这本事,而这花朝秘境本就只允许金丹和元婴修士入内,元婴巅峰的修士哪有那样多,能叫顾桢随随便便就遇上的?
“任师兄,我们没追上那只浮云燕……”
顾桢看到一个男子着滚着银边的白袍,从溪边款款而来,面上眉头紧拧,眉梢眼角都是嫌弃和不耐,口中斥责道:“连一只受了伤的浮云燕都捉不住,要你们有何用?”
顾桢能感觉到这男子是个元婴期,却不知到底是什么境界的,不由得将手中的燕雀往衣襟里头一塞,抬手握紧了孤桐剑。
那男子正好行至这棵榕树不远的地方,忽而听见似乎不远处有一丝摩擦声,立刻转头过来,厉声呵斥:“谁在哪里?!”
顾桢闭上眼睛,无声地深吸一口气,怎么随随便便就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