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桢蹬开趿拉着的鞋子,梭回了床上,殿中静悄悄的,能阻隔灵力的镣铐却拦不住两个人用神识交流传音。
这会儿明渊到底和顾桢保持着正常的社交距离,没有再把他搂进怀里。
“菜里没有下毒,”明渊将自己的身形显露给顾桢,皱着眉头,沉思道,“或者说,那些食材都是绝佳的好物,就算放在宗门宝库也算是一流的天材地宝。”
顾桢更疑惑了,趴在床上,双肘支在枕头上,用手撑着脸颊,挤得脸颊两边的肉鼓鼓的。
“我算是他们的俘虏吧?给我吃这么好干什么啊,还一副生怕我不吃的样子。好怪哦。”
明渊看着他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十分自然地伸手,十指作梳,像是给明见山那只脾气暴躁的灵鹤整理杂乱的羽毛一样,轻轻地梳理着顾桢的发丝。
指尖从头皮上窣窣划过,不时揉按两下,像是给顾桢做了个头皮按摩,舒服的顾桢脑袋一偏一偏的,眼睛也半闭不闭,好像再摸几下就要睡着了。
明渊声色低沉,像是用一支长长绒羽在搔弄顾桢的耳朵,痒酥酥的。
“不管他们存了什么心思,你吃了总没有坏处,”明渊的指尖从头皮向下,在发丝间一路梳到有些卷翘的发尾,“他们愿意给那就给,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顾桢张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水雾,不禁皱着眉头,嘴巴也不爽地撅着,咕哝道:“怎么会这么困啊……”
明渊似乎笑了一声,从发尾间离开的手掌自然而然就贴到了顾桢的肩膀后头,轻轻拍抚着,“刚刚你吃的一味药材有助眠的功效……想睡就睡吧。”
低柔的声音传进顾桢已经不甚清明的大脑,再加之有一下没有一下的拍打,原本就浓厚的睡意迅速席卷了剩下的神智。
顾桢从鼻子里呼出一道长长的气息,身体蜷着缩进了被褥,被明渊轻轻地拢住,蹭了蹭脸,就在熟悉的气息中安稳地睡着了。
这种像个小孩一样被劝着吃掉所有饭的日子过了五日,每一顿餐食里都存在着几种极为珍稀的灵物,吃得顾桢感觉自己的灵体都被洗涤一新,若是现在松开他手上的镣铐,能一举突破至分神期也未可知。
并且这些灵物并不只是提升顾桢体内的灵气,更多的是让顾桢的根骨更加坚韧,更加通透,吃完这一堆,顾桢连吸收灵力的速度都能比从前快上一倍。
虽然灵体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可顾桢心底的疑虑却更加浓重,明渊的警惕也更强。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别提血神宗与他们是敌非友,有谁会用天材地宝将自己的敌人供养一新?
顾桢总觉得自己是一只血神宗养着的家畜,只等着养得肥肥胖胖的,终有一日血神宗的屠刀就会落下。
而明渊每日都出去探查异常,却毫无收获,白日间会来到偏殿里的那些侍从也毫无踪迹,就像是从地底下长出来的一样。而除非强行破坏主殿的阵法,否则也无法进入主殿。
这一日,侍从如常进入了偏殿,手上却没有带着今天的食物,只塞了一颗苦苦的辟谷丹到顾桢的嘴里,脸上带着笑,欢欢喜喜地拍手叫道:“大喜呀客人!”
顾桢喉咙里全是那颗辟谷丹的苦味,皱着眉瞥了侍从一眼,问道:“有何可喜?”
侍从双手捧心,面上满是狂热的向往和崇拜,神色迷迷地说道:“宗主传下令来,七日后便请您面见呢!”
“您可真是幸运呀,竟能亲眼见到宗主……”
侍从看顾桢的眼睛中都带上了些许嫉妒,片刻后又极好地隐藏起来。
“来,请您跟我走,从今日起一直到面见宗主那日,日日都需要沐浴净身呢。”
侍从的臂膀像是铁做的一般,牢牢地钳住顾桢的手,半扶半拖的,强行将顾桢从偏殿里带出来,带进了一处白雾缭绕的宽阔浴池中。
此处已经有四五个没见过的侍从等着了,每个人手中都捧着几样沐浴用的物件,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笑容,正一动不动的等着顾桢前来。
顾桢被带进门后,那些侍从好像才活了过来,各个都笑着拥上来,将顾桢推着往池边走。
等顾桢走到池边时,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扒了个干净,赤裸裸地走进了水中。
甫一入水,顾桢就感到就连这池水中都蕴含了大量的灵气,不停有来自天材地宝的药力挟着灵气钻进顾桢的身体。
这些侍从也跟着顾桢进入了池中,从头到尾地将顾桢搓了个通透,又强行按着顾桢泡足了好几个时辰,待他将池中的药力吸收完了才送他回了偏殿。
夜里,顾桢满是困意,却翻来覆去地睡不好觉,经脉灵力被腕上的镣铐阻断,身体里浓郁的灵气和药力难以自己吸收,只能堆积在各处,冲撞起来使得经脉鼓胀难言。
一阵微风从半掩的窗扇中钻了进来,掀开了一点床帐,然后室内重归宁静。
顾桢把半张脸都埋在被褥里头,只露出一双难受得水润润的眼睛,眉毛紧紧扭在一起,身体也在被子底下拱来拱去,一刻不得消停。
“怎么了?”
明渊的声音随着清浅的呼吸在顾桢的耳边响起,凉丝丝的气息将耳垂上艳艳的红意压制了些许。
顾桢的神智清明了一瞬,却也只来得及压着声音叫了一声“师尊”,就又被到处乱窜的药性逼得昏昏沉沉。
明渊想把顾桢的手从被子里掏出来,好去探他的脉门,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顾桢却把双手藏得严实,死活不愿意伸出来,两相拉扯下,顾桢一时犯了脾气,连眼睛都缩进被子了,只露出一点光洁饱满的额头。
明渊没办法,又不能直接把他往外扯,只好叹了口气,低下头去,用额头去贴顾桢的额头,趁着顾桢神志昏沉,竟也顺顺利利地进入了顾桢的识海。
明渊的神识顺着识海往下游走,一点点地梳理着杂乱不堪的药力,将顾桢微微颤抖的身体隔着被子抱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