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的浪花吞没了那枚冷战时期的基带芯片,雷宜雨转身时,缉私艇的探照灯正扫过码头堆积的集装箱。程砚舟踩着锈蚀的铁梯爬上来,手里捏着半张被柴油浸透的纸条:“郑阿四在澳门监狱突发心脏病,临死前给了狱警这个——像是密码本残页。”
纸条边缘的锯齿参差不齐,像是从某本账簿上仓促撕下的。雷宜雨对着灯光转动纸片,油渍晕染开的墨迹间隐约可见“ERp”和“防汛”两个词被反复描粗。
“去查九七年长江通信的旧服务器。”他指尖捻过纸面,柴油的刺鼻味混着江风腥咸,“那批‘报废设备’里,应该还藏着比军用滤波器更重要的东西。”
汉口老租界·长江通信旧址
徐蔚蹲在三楼机房尘埃密布的服务器机柜前,手电光束扫过贴满“防汛备用”标签的磁盘阵列。林秋白用改锥撬开一台主机箱,突然“啧”了一声:“这根本不是九七年的设备。”
机箱内壁上用红漆画着三角符号——与江汉关算盘珠上的标记一模一样,但主板型号却是2001年的产品。徐蔚凑近观察主板焊点:“被动过手脚,序列号被人为刮花了。”
“周家破产后,有人偷偷更新过这里的硬件。”林秋白从兜里掏出枚算盘珠,这是卷二中老关员给的信物,珠子滚过主板pcI插槽时,竟在某个接口处微微发烫。他猛地抬头:“这插槽接过军用级加密模块!”
窗外传来汽车急刹声。徐蔚迅速合上机箱,透过百叶窗缝隙看见两辆印着“防汛检查”的面包车停在楼下。穿制服的人正挨个检查仓库门锁,领头的手里拿着钥匙串——其中一枚挂着褪色的汉正街物流队铜扣。
“是刘处长的人。”林秋白压低声音,“钥匙扣是卷二里被周家收买的那个调度员的。”
徐蔚已经拔下硬盘塞进装热干面的保温桶,桶底还沾着前几日从连锁店后厨带来的芝麻酱残渣。两人从消防梯溜到后院时,穿防汛制服的人正在前门嚷嚷:“例行检查服务器辐射超标!”
德明饭店套间,老陈用茶刀撬开保温桶底层的暗格,硬盘滚落在《长江日报》合订本上。程砚舟将合订本翻到1997年7月14日那版,财经版角落有条豆腐块报道:《长江通信ERp系统通过防汛应急测试》。
“测试是幌子。”雷宜雨用镊子夹起硬盘接口处的金属屑,“他们借测试名义给系统装了后门,用的就是那批‘报废’军用模块。”
姜敏突然推门进来,袖口沾着机油:“武昌车辆厂的老工人认出来了,刘处长上周去过厂里废料堆,拉走了几台刻着俄文的铁柜。”她摊开手机照片,模糊的画面里,穿西装的男人正指挥工人搬运——柜门铰链处赫然是长江通信的LoGo。
“ERp系统的原始控制台。”雷宜雨冷笑,“周家当年把它伪装成废铁藏了二十年。”
电话骤响。杜青山在码头仓库压低声音:“找到铁柜了!但里面是空的,柜底有新鲜焊痕——”
听筒里突然传来金属撞击声,接着是杜青山的闷哼和杂乱的脚步声。通话戛然而止。
江汉关码头·废弃防汛仓库
雷宜雨踹开锈蚀的铁门时,月光正透过顶棚裂缝照在中央那台拆解过半的ERp控制台上。程砚舟摸到地面未干的血迹,延伸至角落一堆印着“长江热干面”的麻袋。
麻袋突然动了动。杜青山满脸是血地挣出来,手里攥着半块带血的电路板:“刘处长的人刚走……他们撬走了控制台核心模块……”他剧烈咳嗽,“但那帮白痴没发现……真货藏在……”
他的手指向控制台底部,那里用焊锡固定着个搪瓷痰盂——卷一中汉正街初创业时的老物件。姜敏用匕首撬开痰盂,内壁用磁粉写着两组数字:
“0721 0713”
“九七年防汛测试的真实日期和公开日期。”雷宜雨擦去磁粉,“周家靠这个时间差,在ERp系统里埋了双套账程序。”
仓库外突然射来强光。五辆越野车围住大门,刘处长带着穿稽查制服的人走进来,手里晃着轻工厅的红头文件:“接到举报,这里非法存放军工级设备。”
雷宜雨慢条斯理地将痰盂放回控制台:“刘处长为防汛真是鞠躬尽瘁,连二十年前的废铁都亲自追查。”
“少废话!”刘处长示意手下搬控制台,却见程砚舟突然掀开地上一块帆布——下面是成箱的“长江通信”包装盒,每个都贴着1997年防汛物资封条。
“搬吧。”程砚舟踢开最上面的箱子,露出里面满满的镀铜“绿豆”,“轻工厅不是要查军用模块吗?这些都是当年周家借防汛名义运的‘通讯零件’。”
刘处长脸色骤变。那些绿豆在卷三中已被证实是武钢废料掺假,若开箱验货,他替周家洗钱的勾当就会曝光。
僵持间,仓库顶棚突然传来螺旋桨声。探照灯穿透尘雾,照出控制台底部痰盂的军工厂暗记——与刘处长情妇体内磁铁上的编号完全一致。
“忘了告诉刘处长。”雷宜雨对着直升机方向举起手机,“刚收到军委朋友的消息,他们很关心二十年前丢失的那批信号拦截器。”
刘处长踉跄后退时,程砚舟已将痰盂塞进控制台缺口。设备嗡鸣启动,老式cRt屏上闪过一行血色代码:
ERp_红色警戒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