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速去。”
赵桓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此间种种,州桥血案、醉仙楼伏击、隆昌仓惨状、朱福通敌之滔天罪证,详实禀明官家。”
“再请旨,缉拿元凶!”
李孝寿深深一揖:“臣遵命!”
他不敢耽搁,立刻在苏安安排的精兵护卫下,怀揣那份足以震动朝野的供状,匆匆下楼,乘上早已备好的车驾,向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
赵桓的目光转向窗外。
醉仙楼外,夜色更深沉。
远处州桥方向,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际,浓烟滚滚。
即使隔着重重楼宇,似乎也能听到那喧嚣混乱的人声。
那是朱福点燃的混乱之火,也是他垂死挣扎的疯狂。
“陈七!”
赵桓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出鞘的利剑,斩破雅间内凝重的空气。
“卑职在!”
陈七按刀上前,甲叶铿锵作响,眼神锐利异常。
“持我令牌!”赵桓解下腰间一枚沉甸甸的蟠龙玉符,掷给陈七,“速传令王进、李忠!点齐在宅院的所有甲士,携带全部装备,即刻赶至此处集结!不得有误!”
“遵令!”
陈七双手接过令牌,触手生温,却重如千钧。
他毫不迟疑,旋风般冲出雅间,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上迅速远去。
时间在焦灼中流逝。
远处州桥方向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浓烟翻滚,如同蛰伏的凶兽吐息。
醉仙楼内,灯火通明,肃杀之气弥漫。
赵桓负手立于窗前,玄色常服衬得他身影越发挺拔.
目光穿透窗棂,投向黑暗的街道尽头,等待着属于他的力量。
约莫两刻钟后,醉仙楼周围的地面开始传来一种低沉而均匀的震动,由远及近。
那不是散乱的马蹄,而是成建制部队行进时特有的、撼动大地的步伐!
沉重的脚步声、铁甲鳞片摩擦的铿锵声、兵刃偶尔碰撞的清越鸣响、战马压抑的嘶鸣……
这些声音汇聚成一股令人心悸的洪流,从汴京城静谧的深夜巷道中奔涌而来。
很快,火把的光芒如同燎原之火,迅速点亮了醉仙楼前的长街。
一队队甲士出现在视野中。
他们沉默如铁,行进间队列森严,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股初生却已显峥嵘的锐气。
人数约三百,正是赵桓这数月来在城外庄园中,以超越时代的眼光和铁血手腕,精心锤炼出的核心力量!
此刻,他们全副武装,展现出了惊人的风貌:头戴顿项护颈的铁盔,面甲放下,只露出一双双冰冷而专注的眼睛。
身着精良的全身铁甲,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幽冷的寒光。
甲叶紧密,防护周全。
手中兵器寒芒闪烁,锋锐长枪、厚背朴刀、强弓劲弩……
种类分明,配置合理,杀气凛然。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身上的甲胄、手中的兵刃,形制虽与禁军类似。
但材质、做工显然更为精良厚重,不少甚至带着库藏多年的冷冽光泽。
这正是高俅多年贪墨、精心私藏的那批足以装备上千精锐的顶级军械!
讽刺的是,这位权倾一时的殿前指挥使,其最后的“价值”,竟是为他的掘墓人——赵桓,提供了武装第一批嫡系力量的资本。
火把的光映照着冰冷的铁甲,连成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
肃杀之气冲天而起,将醉仙楼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了。
街道两旁,偶有被惊动的百姓推开窗缝窥视,旋即被这从未见过的森严军容吓得魂飞魄散,慌忙紧闭门窗。
赵桓在王若冲的侍奉下,步出醉仙楼。
他站在阶前,目光如电,缓缓扫过眼前这支由他亲手缔造、此刻为他效死的军队。
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在赵桓胸中激荡。
数年谋划,殚精竭虑,耗尽心血与资源,终于在这一刻,看到了凝聚成型的锋芒!
这些沉默的甲士,不再是庄园里的护卫,而是他赵桓撬动这腐朽乾坤的第一柄重锤!
这三百人,就是燎原的星火,是未来大宋新军的种子!
他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
胯下神骏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心意,不安地刨动着前蹄,喷出灼热的白气。
“目标,朱府!”
赵桓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沉雷滚过每一个甲士的耳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的杀意,“封锁所有进出通道!许进不许出!但有持械反抗、意图突围者——格杀勿论!”
“遵殿下令!”
四百甲士齐声低吼,声浪虽刻意压制,却依旧震得空气嗡嗡作响,杀气直冲霄汉!
“出发!”
赵桓一抖缰绳,乌云踏雪长嘶一声,率先冲入夜色。
身后,玄甲洪流瞬间启动!
沉重的脚步声踏碎了汴京深夜的宁静,铁甲铿锵汇成死亡的乐章,火把的光芒连成一条奔腾的火龙,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汹涌向前,目标直指那座象征着朱家滔天权势与深重罪孽的府邸!
夜风更疾,吹得赵桓的大氅如同战旗般招展。
他的背影在火光与惨淡月色的交织下,挺拔如松,孤绝如崖。
风暴的中心,已从醉仙楼,彻底移向了朱府那两扇紧闭的、象征着最后抵抗的朱漆大门。
门后,是绝望的疯狂反扑,还是权势在铁蹄下彻底崩塌的深渊?
汴京的夜空,被州桥的烈火与这支钢铁洪流的杀机彻底染红。
一场将决定无数人命运,更可能撼动整个帝国腐朽根基的碰撞,即将在朱府门前轰然爆发!
铁蹄踏破长街的寂静,肃杀的洪流碾过汴京沉睡的坊市。
朱府所在的积英巷,本是达官显贵聚居之地,高墙深院,气派非凡。
然而此刻,这深夜的宁静被彻底撕裂。
急促的马蹄声、沉重如闷雷的脚步声、甲叶摩擦的铿锵声由远及近,如同无形的巨锤敲打着每一扇紧闭的门窗。
朱府那两扇象征着煊赫门楣的朱漆大门紧闭着,门前一对巨大的石狮子在火把摇曳的光线下显得面目狰狞。
门楼上高悬的灯笼在夜风中晃动,投下不安的光影。
府内似乎已被惊动,隐约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惊呼。
“吁——!”
赵桓勒住战马,马蹄扬起,发出一声长嘶,稳稳停在朱府正门前十丈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