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身后,玄甲洪流瞬间止步,动作整齐划一,显示出极高的纪律性。
火把的光晕勾勒出他们铁塔般的身影和手中冰冷的兵刃。
肃杀之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将整条街道的空气都冻结了。
“王进!”
赵桓声音异常冷冽。
“末将在!”
一身重甲的王进策马上前,头盔下的眼神异常兴奋。
他是这支私兵名义上的统领,也是赵桓最信任的将领之一。
“按计划行事!四门封锁!”
“弓弩上弦!胆敢逾墙者,射杀!”
赵桓的命令简洁而致命。
“得令!”
王进毫不犹豫,迅速打马分赴两侧。
随着低沉的口令声,四百甲士如同精密的机器般运转起来。
沉重的拒马被迅速抬出,堵住朱府四周围墙外的巷口。
手持强弓劲弩的士兵迅速占据制高点,冰冷的箭簇在黑暗中闪烁着寒芒。
长枪手、刀盾手则在外围组成严密的封锁线。
长枪如林,盾牌如墙。
整个朱府,瞬间被围得水泄不通,如同铁桶一般。
朱府门楼上的灯笼剧烈晃动起来。
显然,府内的人已经看清了外面的阵势。
那冰冷的铁甲,那如林的兵刃,那肃杀到令人窒息的气氛,绝非寻常巡城兵马司可比!
“外面……外面是哪位将军?”
“深夜来府,所为何事?”
一个门房模样的人颤抖着声音从门缝里传出,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恐。
赵桓端坐马上,长发在夜风中翻飞。
他没有回答这微不足道的询问。
他的目光冰冷的扫过朱府那巍峨的门楼,仿佛要穿透那厚重的朱漆大门,直视府邸深处那个正在做困兽之斗的“国之蛀虫”。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街道上,带着一种主宰生死的威严:“撞门!”
命令既下,便是雷霆!
王进面甲下的眼神毫无波澜,手臂猛地一挥。
六名早已准备就绪、如同铁塔般的壮汉立刻出列。
他们可是庄园里日日锤炼、筋骨如铁的锐卒。
六人合力,肩扛一根足有合抱之粗、两端包着沉重精铁撞角的巨木。
而这,同样是高俅私库里搜刮出的攻城利器。
“嘿——嗬!”
低沉的号子声中,巨木在重甲壮汉肩头蓄力。
铁甲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下一刻,巨木带着沉闷的风雷之声,狠狠撞向那两扇象征着朱家数十年煊赫、厚实无比、朱漆斑驳的大门!
“咚——!!!”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骤然爆开!
巨大的声浪裹挟着木屑与尘埃,瞬间席卷了整个巷子!
坚固的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座朱府仿佛都在这一撞之下颤抖起来!
门楼上悬挂的灯笼疯狂摇摆,光影乱舞。
“啊——!”
门内清晰地传来一片惊恐的尖叫和慌乱的奔跑声。
“再撞!”
王进的声音如同铁砧敲击,毫无感情。
“嘿——嗬!”
重甲壮汉后退一步,再次蓄力,步伐沉稳如山。
巨木带着比第一次更加狂暴的力量,如同攻城锤般,再次轰然撞向那摇摇欲坠的大门!
“轰——咔嚓!!!”
这一次,不仅仅是巨响,更伴随着刺耳的、木料断裂崩解的脆响!
那厚实的门板中央,以精铁撞角着落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
门轴处的结构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扭曲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断!
“顶住!顶住啊!快!”
“快去禀告老爷!”
门内传来朱府护院头目歇斯底里的嘶吼,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
……
朱府后院,书房内。
接连三声撞门的巨响,也是传到了这里。
但在这位于府邸深处、庭院重重的内堂,声音已变得沉闷。
烛火微微摇曳了一下,复又稳定。
然而,这沉闷的震动,却像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朱福的心口。
他望着前来禀报情况的家奴,本就有些灰败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那只伤脚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矮凳边缘的棱角深深硌入皮肉。
阵阵刺痛却远不及心头那灭顶的绝望来得猛烈。
他猛地抓紧紫檀木榻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惨白,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书房内,并非只有死士。
几名身着儒衫、平日里为朱福处理机要文书、出谋划策的心腹幕僚,此刻面无人色,惊恐地交换着眼神。
他们不像那些刀口舔血的死士。
这几人久在朱府这棵大树下乘凉,习惯了在汴京的规则内勾心斗角、借势弄权。
何曾见过这等赤裸裸的、破门灭家的雷霆手段?
定王赵桓,一个尚未入主东宫的亲王,竟敢如此悍然行事!
“恩……恩主!”
一个年约五旬、留着山羊胡的陈姓幕僚声音发颤,手中的一份卷宗早已滑落在地,“前院……前院怕是顶不住了!”
“定王……定王他竟真的敢!竟真的不等旨意就……”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出口,但意思再明白不过——定王竟敢未奉明旨,擅自动用私兵围攻府邸!
这是何等的跋扈!
何等的无法无天!
全颠覆了他们所认知的朝堂规则!
更可怕的是,这显示出定王根本不在乎常规的弹劾、构陷流程。
他要的是最直接的毁灭!
另一位幕僚脸色煞白,喃喃道:“州桥的火……怕是……怕是不够啊!”
“如此年幼的定王,竟不按常理出牌!”
“他这是要……要行霹雳手段,将我等斩草除根!”
“此刻,他如此作态,分明是想要是恩主的命啊!”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这些幕僚的心头。
他们深知自己知晓朱家太多隐秘,一旦落入定王手中……下场不堪设想!
有人下意识地往阴影里缩,有人则绝望地看着朱福,指望这位主人能力挽狂澜。
朱福猛地站起,不顾伤脚钻心的剧痛,在堂内来回踱步。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众人,尤其是那几个面如土色的幕僚,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这些平时满口韬略的废物,事到临头,除了惊慌,一无是处!
“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