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启文帝二十五年四月十八,毓秀宫。
越妃虞鸢坐在榻上,一脸怒容,手中的帕子被她紧紧攥着,几乎要被撕裂。
她愤愤不平地说道:“凭什么?本宫与胡氏同为皇上东宫时的侧妃,她能当贵妃,而本宫却是一个妃位,如此就罢了,那裴氏凭什么与本宫平起平坐?”
一旁的紫嫣赶忙劝慰道:“娘娘别气,馨妃如今虽怀有龙嗣,但您可是四妃之首啊,这地位可不是谁都能比的。而且这日子还长着呢,翊宁宫的那位贵妃的位子要坐久了才是呢。”
“你说的没错,来日方长,来日方长……”虞鸢喃喃自语道,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这时,苏秋云走了过来,听到了虞鸢的话,好奇地问道:“越妃妹妹,何事来日方长啊?”
虞鸢猛地回过神来,看到苏秋云,连忙行礼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来了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呢?”
苏秋云微笑着说道:“你我是自家姐妹,何必如此客气呢?”
虞鸢也笑着回应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苏秋云转头对身边的秋葵等人说道:“秋葵你们先退一下吧,本宫有话单独和越妃说。”
秋葵等人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待众人都离开后,苏秋云看着虞鸢,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说道:“皇后娘娘,您这是?”
虞鸢心中一紧,不知道苏秋云为何突然这样,小心翼翼地问道。
苏秋云冷笑一声,说道:“当然是想来警告你!”
虞鸢闻言,心中一惊,连忙说道:“臣妾不知道做错了什么,需要皇后娘娘特地来警告?”
苏秋云瞪了虞鸢一眼,说道:“虞鸢,昨日皇上才登基,今日你就算盘子打的可真响啊!如此想来,昨日皇上给你的封号,看来给的没错,就是希望你莫要做何越矩之事!”
虞鸢听了苏秋云的话,心中越发不解,辩解道:“臣妾不知道皇后娘娘何出此言?”
“虞丞相的实际权力确实高于我父亲,这一点本宫并不否认。甚至可以说,在皇上的后宫妃嫔中,只有你父亲的实际权利能居上风。
然而,你似乎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那就是本宫之所以能够登上今日皇后的宝座,所依靠的绝非我父亲,也非我那入朝为官的妹妹,更不是靠子嗣来傍身。”
苏秋云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的目光落在虞鸢身上,仿佛能洞悉虞鸢内心的每一个想法。
“显然,无论是宸贵妃还是馨妃,她们在后宫中的地位都并非完全,依赖于背后的娘家。真正能够让她们立足的,是她们自身的能力和手段。
在这深宫内院之中,想要生存下去并站稳脚跟,光靠娘家的势力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娘家随时都可能倒台,而一旦失去了这个支撑,自己便会如无根之萍般飘摇不定。
当然,若是自己稍有不慎,走错了其中的任何一步棋,都极有可能将自己推入那万劫不复的万丈深渊。这些道理,想必无需本宫多言,你应该也能明白。”
苏秋云微微一顿,接着说道:“本宫今日来你这毓秀宫,并无其他特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几句。后宫之中,本就如同一潭深水,稍有波澜便会引起轩然大波。
本宫希望你能谨言慎行,不要将这后宫原本清新的空气搅得乌烟瘴气。你今日所言,本宫权当没有听到。但若是让母后听到了,恐怕就不会像本宫这样轻易放过你了。”
苏秋云面沉似水,眼神冷冽地盯着面前的人,缓缓说道:“本宫还是劝你记住,宸贵妃是本宫的人,除了本宫谁也不准动她,包括你也在内。
如果她在后宫出了什么事,哪怕是掉了一根头发,本宫都会怀疑是你动的手。所以你最好不要把主意,打到本宫身边人的头上,否则本宫不介意让你下去,为本宫的那位好姐姐作伴。”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本宫可以和人和睦相处,但是不可能和畜生相处,更不知道,怎么跟畜生和睦。所以,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苏秋云的声音冰冷而威严,让人不寒而栗。她继续说道:“还有,馨妃你也动不得。不管她有没有身怀龙嗣,都不是你该动的人。大阁老可是连你父亲 都要忌惮几分的人,你要是敢动她,先想想你父亲的官职是否还想要。”
虞鸢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连忙跪地求饶:“臣妾知错了,求娘娘饶命啊!”
苏秋云见状,冷哼一声:“知错了就好。今日就罚你在外面跪上三个时辰,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如若母后和皇上问起来,你应该知道如何回答。”
“臣妾知道了,谢娘娘不杀之恩。”虞鸢如蒙大赦,连连磕头。
苏秋云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看着那人狼狈离去的背影,苏秋云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翊宁宫内,一片静谧,只有胡妤娘独自坐在榻上,若有所思。
佩姿轻声说道:“主子,皇后娘娘那边刚刚派人来询问娘娘,是否在翊宁宫过的习惯,如若不习惯再让人换。”
宸贵妃胡妤娘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哪有什么不习惯的,能住人就是了。”
佩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胡妤娘一个消息:“主子,奴婢听说今日皇后娘娘惩罚了越妃。”
胡妤娘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感兴趣,她只是淡淡地说道:“我对他们的事情不感兴趣,我只是在想娇娇儿可睡得好,吃得饱。”
佩姿连忙安慰道:“主子您就放心吧,长乐公主过得很好,皇后娘娘最近在教长乐公主开口说话呢。”
胡妤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她温柔地抚摸着手中为沈沅娇做的小衣裳,轻声说道:“长乐,常年喜乐……”
佩姿看着胡妤娘思念女儿的样子,心中也不禁有些酸楚,她劝慰道:“主子别伤心了,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说了,只要您想长乐公主了,就随时去凤宜殿看她。”
然而,胡妤娘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娇娇儿从两个月的时候,就被他从我的身边夺走,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忍住不去看她,忍住不去想她,可是她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让我怎能不想,怎能不念?”
“主子别伤心了,要不奴婢以死去求皇上,让皇上把长乐公主带回翊宁宫抚养。”佩姿一脸担忧地看着胡妤娘,轻声劝慰道。
胡妤娘闻言,只是微微摇头,叹息道:“算了,有时候想想他说的挺对的,或许娇娇儿在皇后那里才能得以安全。这一年多以来,每次他一来到我这,赶也赶不走,我只要求他把娇娇儿还给我,但都以失败而告终,他又怎会因为你而轻易松口呢?”
佩姿心疼地看着胡妤娘,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说:“主子,可是奴婢心疼您啊!”
胡妤娘轻轻拍了拍佩姿的手,安慰道:“好了,这没什么的,你去把熬好的药端过来吧。”
佩姿无奈,只得转身去端药。
不一会儿,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轻声说道:“主子,这避子汤您还是别喝了吧,就当奴婢求您了,是药三分毒啊,如果被皇上知道了……”
胡妤娘打断了佩姿的话,苦笑着说:“佩姿,难道你也想看着我,再次经历那种痛苦吗?”
佩姿低下头,沉默不语。她知道胡妤娘说的是失去孩子的痛苦,那是胡妤娘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
胡妤娘一脸哀伤地说道:“我知道你也是在关心我,但或许我此生真的与子嗣无缘吧。阿姊之前说的话很有道理,是我自己识人不清,才会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想当初,我不顾家族的一切反对,毅然决然地跳进那个深坑,结果越陷越深,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继续说道:“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果然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啊。”说完,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佩姿见状,想要安慰她几句,刚开口便被胡妤娘打断:“好了,你先下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佩姿无奈,只得应了一声,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而在永福宫中,玟斓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馨妃裴珠泫,忍不住劝道:“主子,您还怀有龙嗣呢,可不能再吃这么多了。”
然而,裴珠泫却不以为意,边吃边说:“皇上都没拦着我,你拦着我干什么?快去多拿些来!”
玟斓面露难色,继续劝道:“可是主子您今日已经吃了很多了,这样对胎儿不好啊。”
“这不是我想吃的,这是我腹中的小家伙想吃的。”裴珠泫一脸委屈地说道。
玟斓赶忙劝解道:“那也不行啊,主子,御医可是特别叮嘱过您的,在有孕期间一定要注意饮食。不然的话,到时候胎儿过大,生产的时候可就麻烦了。
奴婢听说,当时梁亲王妃生元曦世子的时候,就是因为胎儿过大,差点一尸两命呢!还好当时有瑞贤王妃在,这才侥幸逃过了一劫。”
裴珠泫听了玟斓的话,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行了,你就知道拿这件事情来吓唬我。我不吃了就是,不过你下次可别再提这些事了,万一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可就不好了。梁亲王妃一向待人温和,咱们可不能在背后这么议论她。”
玟斓连忙应道:“是,主子,奴婢记下了。”
话音刚落,便有宫女匆匆来报:“娘娘,梁亲王妃前来探望您了。”
裴珠泫心中一惊,暗道这说什么就来什么。她赶紧整理了一下衣衫,起身相迎。
方雨眠面带微笑,款款走来,说道:“母后说馨妃娘娘有了身孕,特来让我来看看馨妃。”
裴珠泫强装镇定,赔笑道:“有劳梁亲王妃了,这里并无外人,梁亲王妃可换我闺名,珠泫”
两人坐下交谈,气氛略显尴尬,方雨眠:“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珠泫。”
玟斓在一旁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方雨眠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桌上剩下的食物,打趣道:“妹妹这胃口倒是不错,想来腹中胎儿定是健康茁壮。”
裴珠泫脸上一热,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方雨眠话锋一转:“妹妹有孕在身,饮食可得多注意,就像当年我生元曦时,若不是有贵人相助帮忙,怕是……”
裴珠泫心中一紧,以为梁亲王妃听到了她们的议论,忙赔罪道:“梁亲王妃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会多加注意。”
方雨眠见状,笑着安慰道:“珠泫莫要紧张,我不过是提醒一二罢了。”
两人又聊了些孕期注意事项,方雨眠起身告辞。裴珠泫将她送到宫门口,待其走远,才长舒一口气。
玟斓凑过来,小声说:“主子,这梁亲王妃来得突然,也不知她是不是真听到咱们议论了。”
裴珠泫皱眉道:“不管她听到没,以后说话都要小心。这后宫里,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
正说着,突然高公公过来圣上口谕,沈煜辰要宣裴珠泫去御书房一趟。
裴珠泫心中一紧,不知沈煜辰所为何事,匆忙整理妆容,跟着高公公前往御书房。到了御书房,皇上正批改奏折,见她来了,放下笔。
微笑着说:“朕听闻你胃口好,朕让人做了些滋补的点心,你快过来尝尝。”
裴珠泫受宠若惊,谢恩后尝了点心。沈煜辰又询问了她孕期情况,叮嘱她好好养胎。
裴珠泫心中的紧张渐渐消散,暗暗想着,这沈煜辰倒是关心自己,日后更要小心行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