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黑铁闸门带着碾碎一切的死亡气息,轰然砸向甬道出口!钱多多绝望的嘶喊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金属摩擦与气浪尖啸中!
退路断绝!甬道内瞬间飞沙走石,刺鼻的灰尘弥漫!
沈七瞳孔骤缩!闸门落下的阴影已笼罩头顶!电光石火间,他眼中死寂的疯狂化为搏命的凶悍!不退反进,身体如同绷紧后释放的强弓,迎着那砸落的万钧铁闸猛扑过去!不是硬撼,而是扑向甬道出口旁那片布满滑腻苔藓的湿冷石壁!
“胖子!撞!” 沈七的厉吼在狭小空间炸响!
钱多多几乎是凭着本能,肥胖的身躯爆发出矿工后代特有的蛮横,低吼着,像一头红了眼的蛮牛,狠狠撞向沈七身侧的石壁!他瞄准的,是石壁上几道早已存在的、被水流侵蚀出的深邃裂痕!
轰!
碎石飞溅!钱多多这搏命一撞,加上沈七几乎同时蹬踏石壁的借力,两人如同离弦之箭,险之又险地贴着闸门底部那道仅剩尺许、还在急速缩小的缝隙,翻滚着撞进了巨大的地下石厅!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黑铁闸门如同断头铡刀,狠狠砸落在他们刚刚离开的位置,将甬道彻底封死!激起的强劲气浪夹杂着碎石和烟尘,狠狠拍在沈七和钱多多的背上。
“咳咳…!” 钱多多摔得七荤八素,灰头土脸地咳着,感觉全身骨头都要散架。
沈七则如同敏捷的猎豹,落地瞬间便翻滚卸力,不顾撞击的剧痛,目光如电扫视整个石厅。闸门落下的巨响和烟尘暂时掩盖了他们的狼狈闯入,厅内那些慌乱的黑袍教徒注意力都被头顶传来的、越来越激烈的爆炸声和喊杀声吸引。
“上面!上面打得更凶了!”
“太子的人和三皇子的人杀红眼了!”
“快!加固丹炉禁制!别管那边了!”
教徒们尖叫着,手忙脚乱地扑向中央那口巨大的墨玉丹炉,将一道道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符箓拍向炉身,炉盖缝隙中溢出的紫黑色雾气更浓了,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腥。
沈七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死死锁定了石厅另一侧那道紧闭的、刻满符文的黑铁大门。门后,就是通向凝华殿的方向!他必须过去!但眼下,更重要的,是石壁悬挂的那幅巨大阵图,以及阵图下方石台上散落的卷宗!
“掩护我!” 沈七低喝一声,身影如同鬼魅,借着石厅角落巨大石柱的阴影和弥漫的烟尘,悄无声息地朝着阵图石台潜去。
钱多多心领神会,猛地从地上弹起,抓起一块崩落的碎石,狠狠砸向石厅另一侧堆放杂物的地方!
哐当!哗啦!
杂物倾倒的巨响在混乱中格外刺耳。
“谁?!”
“那边有动静!”
几个黑袍教徒立刻被吸引,紧张地朝杂物堆方向围拢过去。
趁此间隙,沈七已如狸猫般滑至阵图石台旁。他的目光首先扫过那幅巨大的妖兽皮阵图——扭曲的线条中央,那深陷的凹槽形状,与他怀中的命星罗盘碎片严丝合缝!这阵法,果然是为罗盘而设!强行压下立刻取出碎片的冲动,他的视线落在摊开的卷宗上。
卷宗纸张泛黄,带着陈旧的墨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石味。页脚处,那半枚残缺的龙形印章——太子萧承胤的私章——清晰可见!卷宗内容似乎是某种物资调拨记录,记录着大量“火纹钢”、“淬毒骨粉”的输送。
沈七的手指急速翻动泛黄脆弱的纸页。突然,他的动作顿住了!
在几卷记录着普通物资的卷宗下面,压着一本封面没有任何标记的、用赤阳州特有的火蜥皮鞣制的暗红色簿册!簿册的装订线都是一种罕见的、带有微弱硫磺味的赤色金属丝。
他猛地抽出这本暗红簿册,入手沉重。翻开第一页,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金属锈蚀和某种奇异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的,赫然是“晶石傀儡”的制造、维护以及控制节点的详细数据!其中一页,用醒目的朱砂笔圈出了几个字:
「控制钉(癸亥七型)·赤阳工坊·专供」
癸亥七!沈七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这正是控制洛九霄的晶石钉编号!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石厅角落堆放的刑具架!
刑具架上,刀斧钩叉森然罗列,弥漫着陈年的血腥气。就在一堆锈迹斑斑的钩爪旁边,赫然摆放着几套乌沉沉、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模具!模具内槽的形状,正是一枚枚尖锐细长的棱锥状长钉!其中一套模具内槽的边缘,清晰地阴刻着三个蝇头小字:
「赤阳工坊」!
模具内槽深处,残留着几块已经干涸发黑的、如同胶泥般的污渍!一股极其微弱、却让沈七瞬间血脉偾张的熟悉气息,从那污渍中散发出来——正是洛九霄身上那股混合着星辰推演术与血腥禁锢的独特气息!这模具残留的血渍,与洛九霄后颈控制钉的气息,同源同质!这模具,就是制造那禁锢洛九霄神魂的晶石钉的工具!
“沈七!小心!” 钱多多惊恐的喊声再次传来,带着变调的尖利。
沈七猛地抬头,只见两名未被引开的黑袍教徒,似乎察觉了石台这边的异常,正手持淬毒的短匕,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包抄过来!眼神阴冷,匕刃泛着幽蓝的光。
来不及细看了!沈七一把将那本暗红的傀儡簿册和旁边几卷带有太子私印的卷宗塞入怀中,身体如同绷紧的弹簧,猛地向侧后方翻滚!嗤嗤!两柄毒匕贴着他的后背划过,撕裂了衣衫,险之又险!
“抓住他!是闯入者!” 教徒厉声尖叫,惊动了整个石厅!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拔高到顶点!所有黑袍教徒的目光如同淬毒的箭矢,齐刷刷射向沈七!墨玉丹炉旁的几名教徒更是直接放弃了加固禁制,抽出兵刃扑杀过来!退路已绝,前有强敌,瞬间陷入绝杀之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声比之前所有爆炸都要猛烈十倍、仿佛天崩地裂的巨响,猛地从众人头顶传来!不是爆炸,更像是某种巨大建筑结构彻底崩塌的轰鸣!
整个地下石厅如同遭遇了十级地震!顶壁巨大的石块如同陨石般轰然砸落!支撑的石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开狰狞的缝隙!地面剧烈起伏、扭曲!惨叫声、惊呼声、器物粉碎声瞬间混成一片!那口巨大的墨玉丹炉在地动山摇中猛地倾斜,炉盖被震开一道更大的缝隙,浓稠如血的紫黑色浆液混合着刺鼻的毒雾喷溅而出,瞬间将附近几名躲闪不及的教徒吞噬,发出凄厉非人的惨嚎!
“陵塌了!皇陵塌了!” 幸存的教徒发出绝望的哭喊。
混乱!彻底的混乱!落石如雨,地面崩裂,毒雾弥漫!
沈七和钱多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崩地裂掀翻在地,狼狈地躲避着砸落的巨石。沈七死死护住怀中的卷宗簿册和背上昏迷的苏映雪。
烟尘弥漫,碎石如瀑的混乱中,石厅那扇紧闭的、通往凝华殿方向的厚重黑铁大门,竟被剧烈的震动震开了一条缝隙!缝隙外,隐隐传来更加清晰、也更加惨烈的厮杀声和怒吼!
沈七挣扎着爬起,抹去脸上的血污和灰尘,目光死死盯住那条门缝。出路!唯一的出路!
他拉起摔得晕头转向的钱多多,背紧苏映雪,正要不顾一切冲向那道门缝——
“咳…咳咳…萧承珏!你这蠢货!竟在弑神丹里混潮音毒…咳咳…想毒死本宫?!”
一个嘶哑、痛苦、却又充满暴怒的声音,穿透落石的轰鸣和混乱的厮杀声,清晰地从那道门缝外传来!声音…赫然是太子萧承胤!
紧接着,另一个更加癫狂、充满怨毒的声音狂笑着响起:
“哈哈哈…我亲爱的皇兄!你喂我吃那劳什子弑神丹,想把我变成你听话的狗…却不知那丹里的潮音毒,可是你最倚重的沈墨阁主…亲手给我的!哈哈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他嫌我们两个都碍事了!”
三皇子萧承珏!
沈七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太子中毒?毒是三皇子下的?毒源…竟是沈墨?!
“噗——!”
一声压抑不住的、仿佛内脏破裂的喷血声传来!
透过弥漫的烟尘和震开的门缝,沈七锐利的异瞳清晰地捕捉到:太子萧承胤踉跄的身影,他正痛苦地弓着腰,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的鲜血混杂着粘稠的、泛着诡异冰蓝光泽的粘液喷溅在冰冷的石阶上!那粘液一接触空气,瞬间凝结成一片片细小的、带着晶石碎屑的冰霜!那冰霜的色泽、气息,与之前太子咳出的、以及苏映雪伤口蔓延的冰霜,如出一辙!更与沈七在赤阳州矿洞深处感受到的冰魔气息,隐隐呼应!
沈墨!果然是他!他给两位皇子都下了毒!他在用皇子的命养毒,还是…养魔?!
“可惜了两位殿下……”一个冰冷、漠然、仿佛来自九幽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弥漫的烟尘和厮杀的背景音中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幸存者的耳中。
烟尘中,一道颀长挺拔的黑袍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现。沈墨手持那枚裂纹遍布的天机罗盘,闲庭信步般走向喷血倒地的太子和狂笑的三皇子。他看都未看地上垂死的二人,只是轻轻抬起了手中的罗盘。
“多谢殿下们……”沈墨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如同吟唱,“……又补全罗盘两缕生魂。”
嗡——!
天机罗盘骤然爆发出刺目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光芒!两道模糊扭曲、充满不甘与怨毒的灵魂虚影,惨叫着从太子和三皇子身上被强行抽出,如同被无形巨手攫取,瞬间没入罗盘那深邃的裂纹之中!
罗盘吸魂之后,光芒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幽邃!那裂纹深处,光影急速流转、变幻,最终,竟清晰地映照出一张冰冷而绝美的脸庞倒影——苏映雪!
沈墨的目光扫过罗盘上苏映雪的倒影,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冰冷到极致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完美作品。
“下面……”他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弥漫的烟尘和崩塌的皇陵,遥遥锁定了门缝后沈七那双燃烧着地狱烈焰的眼睛,“……该收网了。”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罗盘幽光一闪,整个人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崩塌的陵墓、垂死的皇子和无尽的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