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的目光从李环身上移开,冰冷地扫过地上那个因剧痛而扭曲的身影,随即对身旁的龙骧卫士卒挥了挥手。
“推出去,斩了。”
两名龙骧卫架起了惨嚎不止的韩忠,像拖死狗一样将他拖到城垛边。刀刀光一闪,人头落地。一名士兵抓住发髻,将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高高举起,向着城下展示了一圈。
“丢下去。”
人头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伴随着一声闷响,滚落在尘埃里,正对着祭坛下,脸色铁青的唐黎。
祭坛下的唐黎,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里,燃起了无法遏制的怒火。他精心策划的一切,在此刻被林笑用最野蛮的方式彻底粉碎,划江而治的美梦,终究是破灭了。
“林笑!”唐黎咬牙切齿地朝着城楼怒吼,“你当真要赶尽杀绝!”
城楼上,林笑冷漠地看着唐黎在城下无能狂怒,身边的赵钰已经开始擦拭兵器,准备进行最后的决战。眼见城头上的林笑毫无回应,唐黎决心破釜沉舟,对着周围那些沉默不语的将领们嘶吼:“你们都看到了!夏国人根本没想过要给我们活路!杀进去!给我杀进去!”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面面相觑,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悄悄后退。这些被他用金钱拉拢过来的将领,此刻看着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又看了看唐黎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心中早已打起了退堂鼓。
就在这微妙时刻,大地,再一次震颤起来。
呜——
雄浑的号角声从他们后方响起,四皇子赵泓没有给他们太多的反应时间。
“冲锋!”
一声令下,黑色的钢铁洪流滚滚而来,朝着江州军后方松散的阵列,狠狠地撞了进来。
大夏铁骑的冲击力,是这些临时拼凑的江州军无法想象的。锋利的马刀轻易地撕开了他们的皮甲,沉重的马蹄将他们踏成肉泥。只一个照面,那看似精心布置的后军阵型便被彻底凿穿,瞬间崩溃。
“撤!撤退!”
唐黎见大势已去,再也顾不上什么大元帅的风度,凄厉地尖叫起来。
他的命令,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州军”本就只能打打顺风仗,此刻前后受敌,哪里还有半分战意。撤退的命令一下,瞬间就演变成了全线溃败。士兵们丢盔弃甲,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哭喊着四散奔逃,互相推搡践踏,死于自家人脚下的,竟比死于夏军刀下的还多。
“开城门!追击!”
城楼上的林笑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金陵城门轰然大开,赵钰一马当先,率领着养精蓄锐后的龙骧卫,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插敌军心脏。与此同时,李环则带着数千名绣衣使,从侧翼的小门悄然杀出,专门截杀那些企图逃窜的敌军将领。
前有赵泓主力,后有赵钰追击,侧翼还有神出鬼没的绣衣使。三路大军,形成了一张天罗地网,将唐黎的残兵败将,一步步驱赶、压缩,最终死死地困在了长江边的石洲渡上。
他勒住缰绳,江风萧瑟,吹起散乱的发丝,身后是兵败如山倒的绝境,前方是滚滚东去的江水。一瞬间,他竟品尝到了那位乌江自刎的霸王,穷途末路时的悲凉。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唐黎公子,我家侯爷有令,若你此刻下马投降,可保你全尸。”一名夏军校尉纵马前来,高声劝降。
唐黎闻言,发出一声惨笑。投降?他唐黎一生不弱于人,岂能像一条狗一样,摇尾乞降,只为求一个全尸!
“公子!我等誓死护您过江!”仅剩的百余名亲卫围了上来,他们眼中的决绝令人动容。唐黎这才明白,这些人,才是天宝钱庄真正的根基。
看着这些忠心耿耿的护卫,唐黎眼中熄灭的火焰,重新被点燃了。
我还没输!
“说得对!”他猛地挺直了腰杆,声音重新恢复了镇定,“我天宝钱庄的分号遍布天下,我坐拥一洲财力,只要留得此有用之身,何愁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就在夏军的包围圈即将合拢,所有人都以为唐黎必死无疑之时。
“呜——呜——”
江面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悠长的号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远方的江面上,一支由数十艘大小战船组成的舰队,正顺着风势,急速驶来。为首的几艘楼船高大威猛,船头之上,高高悬挂着的,正是绣着“天宝”二字的巨大旗帜!
看着那面熟悉的旗帜,唐黎的泪水,竟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那是天宝钱庄自己的舰队!
船队还未完全靠近,船舷两侧的挡板便纷纷打开。
“嗖!嗖!嗖!”
伴随着刺耳的破空声,无数火油弹与巨石从天而降,如冰雹般砸入夏军阵中,瞬间清空了一片沙滩。紧接着,一排排巨型弩箭呼啸而来,将冲在最前面的夏军骑兵连人带马钉死在沙滩上。
一时间,江岸一里之内,竟成了一片无人敢靠近的死亡地带。
趁着夏军阵脚大乱,唐黎一行人在亲卫的掩护下,登上了前来接应的小船,飞快地向着江心的大船靠拢。
“他娘的!”赵钰看着唐黎登上战船,扬长而去,气得在岸边直跺脚。“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林笑勒马立于江边,看着那支船队,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飞不了。”
他淡淡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不屑。
“自从我大夏水师拥有了‘破城炮’,这天下,便再也没有哪支水师,敢在与我大夏水师正面较量。”
“那唐黎,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