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刘郡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没多久人就晕过去了。
陆载时把他身边的管事叫进来,冷声吩咐道:“你家大人晕过去了,你扶着他回房休息吧。”
李管事觉得不对劲:“大人酒量向来不错,今日怎么还没喝多少就多了。”
“陈年老酒跟普通的酒能比吗?”
陆载时冷声说道,对管事的多心表示不满。
“本官在军中喝了这么多年的酒,酒量自然好一些,你赶紧将你家大人扶回去,我们也打算休息了。”
一开始陆载时和楚宴清以及陆九爻说今夜要宿在郡守府,刘郡守还是不愿意的,但也抵不过他们的坚持,就让李管事安排了几间与他的卧房有些距离的房间。
回到房间内,陆九爻在床榻上静坐了一会儿,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直到月上柳梢头,她才偷偷的往门外瞟了一眼。
有人。
院子里出奇的安静,在暗处,却藏着两个府衙内的官兵。
他们站在阴暗处,若不是陆九爻仔细观察,完全看不出那里有人。
这些人应该是刘郡守早就安排好了的。
他可能害怕陆九爻等人真的在府中寻摸什么东西,便提前让人守在他们的房间外。
小小府兵但是难不倒陆九爻。
她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石子,两个石子捏在手上一同弹射了出去。
转眼间,那两位府兵就被击晕在地。
陆九爻这才出了门。
与提前约定好的一样,她出门的同时,旁边的陆载时也踏门出来了。
陆载时看见陆九爻后,凑到她身边,低声道:“你先回去吧,兄长一人前去就行,你回去歇着。”
陆九爻拍拍手上的灰尘,叉着腰看向楚宴清的房间。
对方并没有要出门的打算。
刚看过去,门开了个缝。
黑夜中,楚宴清颇为淡定地看向陆九爻,其实他知道今夜陆九爻肯定耐不住,要去郡守的房间好好查探一番。
若没有陆载时,他肯定是要跟着的。
不过既然有陆载时陪着,楚宴清也就不凑热闹了。
不然人多了目标也大,他只是淡淡对院中的二人道:“你们注意安全。”
陆九爻点点头,转身对陆载时说:“我得同你一道,就怕有些隐蔽难以发现的地方,咱们两个人寻找的还仔细些。”
夜里起了风,呼啸而过的风声将整个黑夜笼罩在一种极为诡异的氛围下。
郡守府外的青石巷上,是不是有打更之人和巡逻的府兵经过,府内的院落中,也偶有几名巡卫。
深夜中,陆九爻和陆载时匆匆在阴暗处穿梭,巧妙的避开了所有人。
夜越发的漆黑,子时的更声敲响,陆九爻和陆载时来到了刘郡守的房门外。
忽然,陆载时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陆九爻稳稳扶住了他,往陆载时打滑的地方看去,就在房门口的地面上长满了青苔。
他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贪官藏赃必用“三极”——极隐蔽、极寒冷、极密封,以防证据腐坏。
最好的藏匿之所,便是冰窖了。
刘郡守的房门口长着这么多的青苔,看来他房间深处,必有暗门,门内必然藏着冰窖。
“根据阿元所说,刘郡守每每半夜三更的时候都要起夜,虽然说咱们已经迷晕了他,但保不齐李管家还是会过来查看,三更之前,咱们必须撤出去。”陆九爻提醒道。
陆载时点头默认,推开了刘郡守卧房的门。
里面平稳的气息传来,那厮正酣睡地香甜,完全没有半点要醒来的意思。
“小心一些,别弄出太大的动静。”
陆载时说着,悄悄在房间的每一处角落中仔细搜查。
一是寻找刘郡守贪墨的账册,二是寻找他残害良家女子的证据。
陆九爻胆子却很大,她直接凑到床前,看着床上安安静静睡觉的人,心里来气,重重地在人家身上踹了两脚。
“你做什么?”陆载时赶紧过来制止住她。
“当心一些,小心人再醒了。”
“无妨。”
陆九爻脚下不停:“就算现在地动山摇,这玩意儿也醒不过来,狗娘养的,竟然敢残害良家女子,等找到证据,本姑娘第一个阉了你!”
“他又不行,你阉不阉他有什么区别。”陆载时额头冒出尴尬的黑线。
陆九爻总算是解了气,手伸到刘郡守的枕头底下,从里面拿出了一把钥匙。
“不用费力搜查了,阿元姑娘告诉了我暗门的位置,就连钥匙藏在哪也同我说了。”
说着,她拿着钥匙朝一副挂在墙上的画走去。
将那画摘了下来,便能轻易的看见,画后藏着一道暗门。
陆载时的手掌刚触到冰窖门,一阵寒意便顺着指尖钻进骨髓。
门缝透出的寒气凝成白雾,在月光下如鬼影游动。
“小心,门上有符咒。”
陆九爻按住兄长的手,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刃。
刀锋划过门框,剥下一层暗红符纸,符上朱砂画的“镇邪阵”纹路竟渗出黑水,滴落在地发出腐蚀的嘶声。
陆九爻心头一颤,这符咒看上去极为眼熟,好像是在哪见过,与那日在小铃音寺看到的图案竟然出奇的一致。
莫非这刘子兴和小铃音寺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只能日后再追究,她将那符纸仔细叠了叠,装进了口袋里。
这才伸手去推门。
门开刹那,满室银光刺目。
门后就是另一个房间,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却被箱子堆得满满当当。
箱笼堆叠如山,陆九爻走进去,蹲下翻开一箱银锭,指尖沾到河泥的腥味。
赈灾官印下,竟有细微的河间泥土,陆九爻忽然想到,前阵子刘郡守这般舍己为人的带着百姓一同治理河堤,原来是为了从地下挖出他藏好的箱子。
应该也是发大水的原因,一是怕自己藏的东西坏了,二是怕他的心思暴露。
陆九爻猛然抬头,账册摊开的页面上,最后一行数字被新墨覆盖,原迹未干的“五万两”被篡改为“三千两”。
“造假账,移赃款,还有同伙……”陆载时喃喃自语,唇齿间尽是对这行为的愤恨。
忽然间头顶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
陆载时拽着陆九爻跃向墙角,弩箭如暴雨倾泻,冰面溅起碎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