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彼时,宁荣二府恰似那钟鼎高堂,于尘世喧嚣中独显百年簪缨之尊荣。府邸之内,雕梁画栋,飞檐斗拱若彩凤展翅,在熹微晨光下熠熠生辉,似在悠悠诉说着往昔荣耀。庭前佳木茏葱,奇花绽蕊,微风拂过,芬芳馥郁,如缕如烟,悄然弥漫府邸,宛如一首无声诗赋,浅吟家族风华。
且说这日,晨曦初透窗棂,洒落在王熙凤榻前。王熙凤晨起对镜,方欲梳妆,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间,四肢绵软无力,竟直直向榻上倒去。(王熙凤心中暗惊,欲稳身形,却眼前发黑,意识渐模糊 )身旁侍奉的平儿见状,花容失色,手中铜盆“哐当”落地,清脆声响划破寂静。
(平儿双眼圆睁,满脸惊恐,急忙伸手稳稳扶住王熙凤,声音颤抖惊呼 ):“奶奶!这是怎么了!”王熙凤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额间汗珠滚滚,似断了线的珠子。她微微颤抖着嘴唇,(心中焦急万分,却只觉喉咙干涩,半晌挤出微弱声音 ):“我……我这是……”
平儿慌了神,心乱如麻,如热锅上的蚂蚁。(双眼瞬间蓄满泪水,眼神尽是担忧无措 )忙不迭唤来小厮,小厮得令,如离弦之箭飞奔去请郎中。不多时,郎中匆匆赶来,身着素袍,神色凝重。一番望闻问切后,郎中眉头紧锁,微微摇头,长叹道:“夫人多年操劳过度,气血两亏,元气大伤。需好生调养,万不可再劳累,否则……”话未说完,众人已忧心忡忡。(平儿听闻,忍不住轻声抽泣,泪水滑落脸颊 )
消息如长了翅膀,很快传至林黛玉耳中。彼时,林黛玉正于潇湘馆内,窗下案几摆着书卷,她手持羊毫,正与紫鹃闲话。听闻此事,秀眉微蹙,如春日轻皱柳叶,(原本专注的眼神瞬间被担忧取代,手中羊毫不自觉停在半空 )忙起身吩咐紫鹃:“快去,备些上等滋补之物,仔细送去给凤姐姐,告知她安心休养,府中事务我自会安排。”言罢,莲步轻移,身姿袅袅,仿若弱柳扶风,往王夫人处去了。
王夫人正在上房,与贾政商议家中琐事。见林黛玉前来,问所为何事。林黛玉将王熙凤患病之事细细说来,王夫人听后,满脸忧虑,手中帕子不自觉攥紧,(额间隐现细纹,眼神满是担忧无奈 )叹道:“这凤丫头,平日太过要强,事事亲力亲为,累坏了身子。如今府中事务繁多,千头万绪,可如何是好?”贾政微微皱眉,手抚胡须,沉思片刻道:“不妨让李纨暂代管家之职,她素日沉稳,行事周全,想来能料理妥当。”众人皆觉此计甚好,当下便定下此事。
李纨得知此事,心中虽忐忑,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但知重任在肩,不容推辞。她身着素衣,头挽端庄发髻,略施粉黛,更显稳重。接过管家钥匙时,李纨微微躬身,神色庄重,(眼中闪过坚定,声音沉稳有力道 ):“儿媳定当尽心竭力,不负母亲与弟妹所托。”
自接管府事起,李纨每日寅时便起身。这日清晨,天色尚暗,夜幕未褪,府中朦胧如披轻纱。远处传来几声鸡鸣,打破清晨寂静。李纨轻手轻脚走出稻香村,丫鬟们提着灯笼,昏黄灯光在风中摇曳,如点点流萤。她来到厨房,灶火正旺,火苗舔着锅底,“噼里啪啦”作响。厨娘们忙碌准备早膳,锅中水“咕嘟咕嘟”翻滚,热气腾腾。李纨眉头微皱,目光如炬,仔细查看食材新鲜度,伸手轻捏青菜叶片,又嗅了嗅鱼肉气味,(心中暗忖:府中人口众多,膳食关乎众人康健,切不可马虎 )而后叮嘱厨娘:“府中上下人多,膳食务必精心,太太与小姐们的们,更要色香味俱全,不可有丝毫懈怠。”(厨娘忙不迭点头,满脸恭敬 )
安排完厨房之事,李纨又至奴仆当值处。目光扫视一圈,见众人各司其职,心中稍安。却见两个小厮交头接耳,神色懈怠,手中活计停下。
李纨面色一沉,如暴风雨前的阴沉天色,缓步上前,(眼神透露出威严,厉声道 ):“你们二人,不好好当差,在此嘀咕什么?”两个小厮见是李纨,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下,浑身颤抖,(眼中满是惊恐,颤声道 ):“大奶奶赎罪,小的们一时疏忽,再不敢了。”
李纨盯着他们,目光似能洞察人心,冷冷道:“既入贾府当差,便要守规矩,若有下次,定不轻饶!贾府名声,容不得你们懈怠!”
正说着,忽闻一阵吵闹声。原来是两个奴仆因琐事口角,在园中争执,声音渐大,引得众人围观。李纨眉头紧皱,如山峦聚拢乌云,快步走去。
只见二人面红耳赤,脖子青筋暴起,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唾沫星子飞溅。(李纨心中恼火:这成何体统,贾府之内岂容这般撒野 )
李纨站定,目光如炬,先静静听二人陈述。待说完,李纨神色严肃,如铁面无私的判官,沉声道:“贾府乃诗礼簪缨之族,世代书香门第,岂容你们在此撒野!今日之事,错在你们不懂忍让,毫无规矩,依府规该罚!但念初犯,各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说罢,又和声劝解:“大家同在府中当差,便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为小事伤和气?往后和睦相处,齐心方能顺遂。”二人听了,羞愧低头,诺诺称是。周围众人见李纨处事公正,皆低声称赞:“大奶奶管家,倒也井井有条!”
且说王熙凤在病榻上,听闻李纨将府中事务料理得有条不紊,心中既欣慰又感慨。她靠在枕头上,面色苍白,微微叹气,(眼神流露出复杂神色,对身旁平儿道 ):
“我平日只道她是个闷葫芦,整日在稻香村做针线、教兰儿读书,想不到倒是有才干,看来是我小瞧她了。”
平儿笑着宽慰:“奶奶平日操劳,难免疏忽。如今大奶奶能分担,也是府中幸事。奶奶且安心养病,莫要忧心事务。”王熙凤微微点头,目光满是思索。
贾琏得知妻子患病,心急火燎从外赶回。一路快马加鞭,尘土飞扬,到府中径直来到王熙凤房中。见妻子形容憔悴,往日神采不复,心疼不已。
他轻轻坐在床边,握住王熙凤的手,那手瘦得皮包骨头,(眼中满是心疼自责,轻声道 ):“凤儿,你何苦如此,把自己累成这样。往后别再拼命了。府里离了你虽艰难,总能想些法子。你身子若垮了,叫我如何是好。”
王熙凤微微苦笑,眼中闪过无奈,声音虚弱道:“我若不操持,这一大家子吃喝拉撒、迎来送往,可如何是好?我也是骑虎难下呀。”
贾宝玉听闻,与林黛玉一同前来探望。贾宝玉满脸关切:“凤姐姐,你快快好起来,府里没了你,总觉得少了什么。往日姐姐在,那热闹劲儿,如今都没了。”
林黛玉轻声附和:“凤姐姐安心养病,府中事务有李纨嫂子照料,定不会出差错。姐姐只管放宽心,调养身子。”王熙凤看着二人,勉强挤出笑容:“有你们这话,我便放心了。宝玉如今越发懂事,林妹妹也是,往后你们可要相互扶持。”
这边厢,袭人、晴雯与紫鹃也在私下议论。晴雯撇嘴:“大奶奶平日不声不响,没想到管家倒是有模有样。我原以为她只会守着兰儿过日子,倒是小瞧她了。”
袭人轻轻戳晴雯额头,嗔道:“你这张嘴,可别乱说。大奶奶一向稳重,如今管家尽心尽力,咱们可不能说三道四。府里正用人之际,大家都要齐心协力。”紫鹃点头称是:“正是,府里上下齐心,方能万事顺遂。若都像你口无遮拦,成何体统。”
且说贾巧与王板儿,夫妻二人在贾府田庄打理事务。王板儿生来对庄稼有天赋,虽是贾府姑爷,却毫无架子。每日清晨,天色未明,他便与下人们前往田庄劳作。
头戴斗笠,身着麻衣,手持锄头,翻地、播种、施肥,动作娴熟。田间泥土在他手下温顺,孕育勃勃生机。微风拂过,庄稼“沙沙”作响,似为他的辛勤劳作喝彩。
贾巧心灵手巧,每日午后,带着做好的糖水、点心,坐着马车送往田庄。马车缓缓行驶在乡间小道,车轮“咕噜咕噜”响,扬起尘土。到地头,贾巧笑着招呼:“大家辛苦了,快来歇歇,吃些点心,喝口糖水。”众人围过来,笑着道谢。夫妻二人将庄园打理得井井有条,农作物长势极好。玉米杆子比人高,棒子饱满;稻谷沉甸甸,似在展示丰收喜悦。每年收成翻倍,引得周边庄户称赞。
这一日,府中小厮快马赶到田庄报信:“姑奶奶,不好了,凤奶奶染病了!”贾巧听闻,心中如被重锤一击,脸色瞬间惨白,手中衣物“啪嗒”掉落。(心急如焚,顾不上许多,急忙往地里找板儿 )彼时,板儿正在劳作,烈日高悬,汗水湿透衣衫。贾巧跑到跟前,气喘吁吁:“板儿,不好了,母亲生病了!”板儿听闻,锄头“哐当”落地,(双眼瞪大,满脸震惊担忧 )急忙停下活计,顾不上擦汗,说道:“巧儿莫急,我这就收拾。”
板儿赶忙回住处,简单收拾,换身干净衣裳,又急匆匆到街上药铺,精心挑选滋补药品。与巧儿雇了马车,心急火燎赶往荣国府。一路上,马车疾驰,扬起尘土。贾巧心急如焚,不停催促车夫:“快些,再快些!”板儿紧紧握住贾巧的手,轻声安慰:“巧儿莫怕,岳母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虽心中担忧,仍强装镇定安抚贾巧 )
终于,二人赶到荣国府。远远望去,大门巍峨耸立。到府门前,马车未停稳,贾巧便心急下车,脚下踉跄,差点摔倒。板儿一手提药品,眼疾手快扯住巧儿,焦急道:“巧儿慢些,别急,已到府门口了。”门房见是小姐姑爷,急忙躬身行礼:“小姐,姑爷回来了。”贾巧一脸急切,快步往府中跑去。
板儿赶忙摸出一两碎银子递给门房,满脸和气:“大哥辛苦,给大哥买茶喝。”门房笑着接过,连声道谢:“谢谢姑爷。”板儿不再耽搁,追着巧儿而去。
贾巧进得屋来,见王熙凤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往日精明被病容掩盖。平儿正在床边喂药。贾巧眼眶一红,“扑通”跪地,泪水夺眶而出,(肩膀微微颤抖,哭着说 ):“娘,女儿不孝,未能伺候您,让您受苦了。”王熙凤见女儿如此,心中一酸,挣扎着要坐起。平儿赶忙扶住。贾巧忙拿过抱枕,轻轻垫在王熙凤身后。王熙凤握住巧儿的手,微微颤抖着说:“巧儿,娘知道你孝顺,怎能怪你。娘这身子,自己心里有数,不过是一时不适,你莫要太过伤心。”
贾巧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哽咽道:“娘,您平日操劳过度,才累垮身子。往后可要保重,女儿心疼。”王熙凤微微苦笑,轻抚贾巧的脸,说道:“傻孩子,这一大家子,娘若不操心,如何使得?只是这次竟累倒了。”
这时,板儿走进来,到床前行礼,恭敬道:“岳母大人,板儿来看您了。”王熙凤微微摆手,虚弱道:“来了就好,起来吧。板儿,这些年你和巧儿在田庄,辛苦你们了。”板儿起身,关切地看着王熙凤,说道:“岳母言重,这是我们该做的。岳母身子要紧,还望安心调养。”
王熙凤看着板儿,眼中露出欣慰,说道:“看到你们夫妻和睦,把田庄打理得好,娘就放心了。贾府家大业大,事务繁杂,往后还需你们多上心。”板儿赶忙道:“岳母放心,板儿虽不才,定会与巧儿尽心尽力。”贾巧也在一旁点头:“娘,您安心养病,家里有我们呢。”
王熙凤微微点头,说道:“有你们这话,娘就安心了。巧儿,你也顾好自己身子。”贾巧含泪道:“娘,您别操心我,只要您快点好起来,女儿就放心了。”
且说贾巧给王熙凤喂完药后,见母亲精神稍缓,便与板儿使了个眼色。板儿心领神会,轻移脚步至床榻边,笑着说道:“岳母,您且宽心,瞧您这气色,定是一天天好起来了。我方才进来时,瞧见园中的花开得正好,待您好了,咱们一同去逛逛。”王熙凤微微点头,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道:“但愿如此,我这一病,倒让你们费心了。”
贾巧这边,转身款步来到厨房。只见她轻挽云袖,先取来一条素色围裙,细细系于腰间,又戴上洁净的袖套,举手投足间尽显利落。她心中念着母亲的病情,盘算着要做一道滋补的药膳。目光在食材间逡巡,终是选定了几样,而后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淘米择菜,切肉烹汤,每一个动作都细致入微,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手中这锅即将为母亲呈上的美味。
此后的几日,贾巧每日变着法子给王熙凤做好吃的。那日,她精心烹制了一道燕窝粥,粥色乳白,香气袅袅。贾琏尝了一口,不禁赞道:“巧儿这手艺,真是愈发精湛了,这粥入口绵柔,滋阴养气,凤丫头吃了,定能身子康健。”平儿在一旁也附和道:“是啊,姑奶奶这几日费心费力,奶奶吃了这些,气色明显好了许多呢。”
这期间,林黛玉、贾宝玉、贾探春、李纨等人,总是轮流着来探望王熙凤,陪她说话解闷。林黛玉手持书卷,轻声给王熙凤念些诗词趣事;贾宝玉则在一旁插科打诨,逗得众人欢笑;贾探春与王熙凤谈论些府中事务,言语间尽显聪慧;李纨则分享着稻香村里的家常琐事,温馨而惬意。
在贾巧与平儿的细心照料下,王熙凤的身体果然逐渐康复。这一日,用过午膳,贾巧与板儿知家中田庄事务繁多,需回去料理,便来到王熙凤房中告辞。贾巧轻拉着王熙凤的手,眼中满是关切,柔声道:“母亲,往后可要多注意身体,切不可太过劳累了。您身子康健,才是女儿最大的心愿。”王熙凤慈爱地看着贾巧,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道:“咱们的巧儿最是孝顺,娘都记在心里。你和板儿回去后,夫妻二人要和睦相处,相互扶持。”
说罢,王熙凤在平儿的搀扶下,一同送贾巧和板儿至府门口。只见那马车已在等候,板儿先扶贾巧上了车,而后自己也坐了进去。贾巧掀开车帘,再次向王熙凤挥手道别。王熙凤与平儿站在府门前,望着马车缓缓远去,扬起一路尘土,直至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回府。
待王熙凤病体渐愈,李纨将管家钥匙交还。二人于房内相见,李纨微笑着将钥匙递上,笑容温和谦逊,说道:“凤妹妹,你病体康复,实乃万幸。这几日代管府事,多有疏漏,还望妹妹海涵。妹妹平日管家有方,府中事务繁杂,我这几日方知妹妹不易。”王熙凤接过钥匙,握住李纨的手,真诚说道:“嫂子,这几日辛苦你了,若不是你,我真不知如何是好。往后咱们还得多亲近。嫂子此次管家,让我刮目相看,府中有嫂子这样的人,也是幸事。”二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敬重与理解。
经此一事,贾府众人愈发明白,唯有齐心协力,方能让这钟鸣鼎食之家,继续繁荣昌盛下去。正如那诗所云:
熙凤操劳病卧床,李纨代理事繁忙。
清晨查账分差役,暮晚裁夺断曲章。
赏罚分明安众仆,宽严相济立家纲。
红楼巾帼皆英秀,协力同心护府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