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货商场人流如织，王天却精准的锁定了商场的角落处。
技术处副处长林为民，正被一个中年男人拽着手臂，半拉半扯的往人少的消防通道处挪去。
“赵科，走！”
赵科还没反应过来，王天已经没入了人群，他急忙跟了上去。
昏暗的消防通道入口，寒风从门缝里钻入。
墙上贴着禁止吸烟的标识，已经有些斑驳脱落。
“林处长，您等等，您先听我说完！”
男人语气急促，脸上写满了恳求和焦躁，一只手还紧紧攥着林为民的袖子。
林为民眉头紧锁，脸上惯有的官方微笑，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不耐烦和愠怒。
他重重甩掉对方的手，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厌烦。
“你这是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其中的严厉。
“林处长，对不住，我.......我也是太着急了。”
男人搓了搓手，脸色焦急。
“之前和您提过的事情，就是培训名额的事，这都拖了多久了？”
“上次我托人把东西带给您了，您当时可是点过头的，眼看着时间都要截止了，厂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啊。”
“您这次........还是给我个准话吧。”
林为民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避开对方再次伸出的手。
他推了推眼镜，又变成了平日的那副模样。
“小张，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这要是让外人听见，会怎么传？”
被称作小张的男人咽了下口水，只能连连点头。
“是.......林处长，是我说错话了，您别介意。”
“我就是想问问，我侄子还有希望吗？他可是我们老张家唯一的指望了........”
林为民摆摆手，示意他别着急。
“小张，我不是之前就说过了，培训名额的筛选，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都是要走程序，经过综合评估之后，才能定下来的。”
“你现在心急也没用，在这里堵我，干扰我的正常工作，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小张的面色，瞬间涨的通红，一股怨气堵在了胸口。
“林处长，您.......您可不能这样啊，该表达的诚意，我们家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凑足的.......”
“你胡说什么！”
林为民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猛地打断，厉声呵斥。
他警惕的左右扫视了一眼周围，这才压低声音警告。
“张建华同志，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无凭无据捕风捉影，性质可是极其恶劣的！”
“难不成，你不想要自己以后的前途了吗？”
张建华呼吸一紧，顿时不敢吭声了。
林为民是建机总厂的领导，人脉和实力不容小觑。
想要砸了普通人的饭碗，还不是轻而易举？
见张建华沉默下来，林为民这才不急不忙的开了口。
“小张，有些规矩，你应该懂。”
“这次培训的名额紧张，竞争激烈，比你侄子条件好的多了去了，我想推你侄子一把，但有些问题，就是客观存在的。”
“要是你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身上，给我添麻烦，那可就无情无义了。”
张建华咬咬牙，难不成，这次的事情，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那家里凑来的钱怎么办？也要打水漂？
“林处长........”
“行了，你就老老实实等消息吧，我会尽力的。”
“记住了，别添乱！”
警告了几句之后，林为民便匆匆离开了，生怕麻烦再次惹上身。
张建华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脸色苍白，双目无神。
王天直起腰，将刚刚的谈话尽收耳中。
“王厂长，这个姓林的果然收了礼，竟然还不给人家办事，啧啧.......”
王天勾唇一笑，“我们的机会来了。”
“走。”
王天凑近了几步，主动开口。
“这位大哥，你也是为了培训名额的事情，来找林处长的？”
张建华猛然抬手，思绪也被拉回。
“你.......你谁啊？你都听到了什么？”
王天连忙摆手，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大哥，你别紧张，我是外地来的，也为了培训名额的事情。”
“其实我和你一样，好不容易托到关系，给林处长送了礼，结果石沉大海了，什么消息都没收到。”
“我也是听说林处长今天可能会来百货商场，想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刚瞧见林处长的人影，就被你拉到这边来了。”
王天叹了口气，观察了下张建华的反应。
张建华眼中的警惕，似乎松动了几分，却仍然闭嘴不接话。
王天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给张建华递了过去。
“不瞒您说，我和您一样，都没办法了，凑出来的钱，对家里来说，不是笔小数目，总不能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没了吧？”
“打个水漂还能听见响呢！这林处长，竟然翻脸不认人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张建华犹豫了下，这才接过了烟，却没有点燃，而是跟着叹了口气。
“谁让咱们人微言轻呢........”
见张建华的态度有所松动，王天继续套话。
“看来，是咱们送的礼，人家林处长看不上！”
“你说说，他要是真看不上，何必收呢？这钱对他来说，可能下几顿好饭店，买几件衣服的事儿，对咱们这种普通人来说，可就是要命啊！”
“家里如今欠了不少钱，要是这事儿没个眉目，我真不知道怎么回家交代。”
王天的这番话，像是戳中了张建华的心窝。
他掏出火机，“嗤”的一下点燃了手里的香烟，狠狠吸了两口。
烟雾缭绕中，张建华才冷笑几声。
“姓林的要是真看不上这点钱，就不会收了。”
“问题不是这个。”
王天挑挑眉，心中一动，连忙继续追问。
“那是因为什么？难道真是因为名额太少，竞争太狠？”
张建华啐了一口，仿佛对这种借口，十分不屑。
“什么名额少竞争激烈的鬼话，糊弄鬼去吧！”
“我早就打听过了，最大的难处，根本不是这个，而是参与培训的技术员，以后都要留在厂里。”
“这叫什么.......人才储备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