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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斗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扶住洛保颤抖的肩膀,才发现她的手抖得厉害,连带着声音都在发颤,

刚才那股阴森的压迫感似乎还没散去,此刻被她这番话搅得更加混乱。

“你是说……让工藤他们去中国领事馆?”他迅速反应过来,指尖已经摸到手机,“现在就联系他们?”

洛保用力点头,手忙脚乱地从外套内袋里摸出个塑封的卡片,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光,能看清上面的国徽和汉字——那是她的中国身份证。卡片边缘被攥得有些发皱,“我早就入了中国籍,宫野志保的身份早就注销了。

当年外公帮我办的,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稳些:“凶手一直把我当灰原哀,当那个逃离组织的科学家。他不知道我还有这层身份。你想想,在日本境内对中国公民动手,

这不是捅马蜂窝吗?领事馆的安保不是闹着玩的,他只要有点脑子就不敢靠近。”

快斗立刻拨通工藤的电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工藤!听着,立刻带小兰、园子,还有所有当年跟图书馆案有关的人去中国领事馆!现在就去,别问为什么,那里有人接应!”

听筒里的工藤明显愣了一下:“怎么回事?你们找到线索了?”

“别管线索了!凶手就在附近,目标是当年在场的人!”快斗看了眼洛保紧绷的侧脸,语气更急,“洛保说中国领事馆最安全,凶手不敢动那边的人!她有中国身份,已经打过招呼了,你们直接报她的名字,会有人安排!”

工藤那边的键盘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脚步声:“我知道了!我马上联系他们!你们俩怎么样?要不要先撤出来?”

“我们没事,”快斗的视线扫过楼梯转角那行血色字迹,“我们在图书馆,可能能堵住凶手。你们先去领事馆,保持联系!”

挂了电话,他才发现洛保正死死盯着顶楼的方向,脸色白得像纸。那拖拽声似乎停了,但那道视线还在,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你怎么知道凶手不敢动中国人?”快斗压低声音,握紧了她的手腕——他能感觉到她在发抖,不是害怕,更像是一种应激的紧绷。

“因为我见过类似的人,”洛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这种藏了十五年的复仇者,最在乎的是‘复仇’本身,不是惹麻烦。他们宁愿等十年二十年,也不会去碰可能引火烧身的目标。中国领事馆的安保级别,还有外交层面的麻烦,他承担不起。”

她顿了顿,摸了摸小腹,指尖的温度终于回升了一点:

用这层身份护着大家,也护着他,没什么不对。”

快斗看着她手里的身份证,忽然想起她换心时的凶险,想起她藏了五年的秘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这个总是把自己裹在谨慎里的人,原来早就为自己铺好了最坚硬的铠甲。

“那我们呢?”他问,视线落在通往顶楼的楼梯上,“就这么等着?”

“等他下来”洛保抬起头,眼神里的慌乱已经褪去,只剩下冷静,

“他在顶楼拖东西,要么是在布置陷阱,要么是在处理什么证据。我们守住楼梯口,他跑不了。”

她从口袋里摸出那个信号器,塞进快斗手里:“万一有问题,你用这个。别管我,你能飞,能跑,比我灵活。”

快斗刚想反驳,就被她按住了手。她的掌心很凉,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你是‘工藤新一’,是他们的指望。而且……你还是小家伙未来的舅舅,总得活到他会叫人的时候,不是吗?”

这句话像块暖石,忽然压下了空气里的寒意。快斗看着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忽然觉得那道藏在暗处的视线也没那么可怕了。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把信号器塞回她掌心:“一起走,要等也是一起等。”

话音刚落,顶楼忽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正朝着楼梯口的方向冲来。

快斗立刻将洛保拉到身后,自己挡在楼梯前,眼神锐利如刀。

阴影里,一个模糊的身影越来越近,手里似乎还拖着什么,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洛保攥紧了身份证,指尖抵着冰冷的卡片边缘。她知道,谜底很快就要揭开了。而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别人身后的人——她有要保护的秘密,有要守住的人,还有一个强大到足以让凶手却步的身份。

楼梯上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快斗的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扑克牌,低声对身后的洛保说:“记住,等会儿不管看到什么,别松手。”

洛保:“当你到底发生什么事情,那个馆长是你的父亲吗?他们不相信我信你,你的父亲绝对不是始于幽灵,

洛保的声音放得极轻,像落在积灰地板上的羽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她缓缓蹲下身,视线与楼梯上方那个模糊的身影平齐,手里的身份证被轻轻放在身侧,指尖虚虚搭着,没有丝毫攻击性。

“他们已经在去领事馆的路上了,”快斗贴着她的耳边低语,手机屏幕还亮着,工藤刚发来消息:“已汇合,领事馆门口有人接应。”他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却依旧挡在洛保身前,掌心沁出的汗濡湿了口袋里的扑克牌。

楼梯上的脚步声猛地停了。

阴影里的人似乎愣住了,拖拽声也戛然而止,

过了几秒,一个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父亲?”

洛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抬起手,借着从窗口漏进来的光,轻轻拂去膝盖上的灰尘,动作从容得像在自家客厅:

“十五年前的卷宗里,馆长的资料写着‘独子早逝’,但我刚才看到你拖的东西——那个掉在地上的

上面刻着‘田中’,和当年那个老管理员一个姓。”她顿了顿,声音更柔了,

“老管理员当年快退休,却突然辞职,销声匿迹。一个父亲,怎么会看着儿子被当成意外死去?”

“意外?”对方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里裹着冰碴子,“他们说他是整理古籍时摔死的!可他明明告诉过我,那些书里藏着有人走私文物的证据!他说要交给警察,结果第二天就成了‘意外’!”

身影从阴影里挪出半步,洛保才看清他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头发花白,脸上爬满皱纹,手里拖着的是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箱,刚才的“哐当”声是箱子上的锁链碰撞发出的。他的眼睛通红,死死盯着洛保,像头困在绝境里的老兽。

“是浅川和高桥,对不对?”洛保轻声问,“当年的兼职高中生,一个出国,一个守着图书馆附近的书店,

你盯着他们十五年,却一直没找到证据,直到这次发现了新线索,才想把他们引出来。”

老田中猛地攥紧了铁皮箱的锁链,指节发白:“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你不是真的想杀人,”

洛保慢慢站起身,快斗想拉她,却被她用眼神制止了,“你在楼梯上写‘欠债的,一个都跑不了’却没对任何人动手,

你在顶楼拖这个箱子,是想把当年的证据找出来,对吗?”

她往前走了一小步,目光坦诚:

“我是医生,也是科学家,相信证据,不相信幽灵。你父亲的死,我知道你比谁都清楚不是意外。那些走私文物的人,不管是浅川、高桥,还是别的什么人,只要你把证据给我,我保证——”她顿了顿,抬手轻轻按在小腹上,

老田中看着她护在小腹上的手,又看了看她放在身侧的身份证,通红的眼睛里忽然滚下两行浑浊的泪:

“证据……都在这箱子里……是我这些年偷偷找的……当年馆长发现他们用古籍夹带走私品,被他们推下书架……我躲在通风管道里,亲眼看见的……”

他的声音哽咽着,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我不敢说……他们人多势众……我只能看着我父亲被当成意外……这些年我活得像个幽灵,就想等他们回来……”

“通风管道?”快斗忽然开口,“十五年前工藤在通风口发现的布料纤维,是你的?”

老田中点头,抹了把脸:“我爬进去的时候被勾破了衣服……”

洛保看着他颤抖的肩膀,

忽然想起自己藏了五年的秘密,

心里一阵发酸,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身份证,轻轻放进外套口袋,然后朝老田中伸出手:“箱子给我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经过老田身边时,对方忽然说了句:“谢谢你……中国来的姑娘。”

刚要离开,突然!

冰冷的刀锋没入腹部的瞬间,洛保甚至没感觉到疼,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伤口往骨髓里钻

她低头看着那截露在外面的刀柄,再抬头时,对上一张淬着恨意的脸——是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眉眼间竟有几分眼熟,像在哪里见过的旧照片“你是? 我姐姐没死!不知道吗?

“你说什么?”女人的声音尖利得像碎裂的玻璃,握着刀柄的手还在用力,“明美……没死?”

洛保的呼吸猛地一滞,血沫从嘴角涌出来,染红了下巴,

她想笑,却疼得蜷缩起手指,摸到口袋里的手机时,指尖已经开始发麻:“是……她现在叫洛溪……在国内……很安全……”

“不可能!”女人猛地抽回刀,带出的血溅在她脸上,“我亲眼看着她倒在那里!是你!是你为了脱离组织,把她推出去当诱饵!”

剧痛终于席卷而来,洛保踉跄着后退半步,被及时冲过来的快斗扶住。他的手在发抖,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怒:“洛保!撑住!”

“别碰她!”女人嘶吼着,手里的刀再次扬起,却被快斗用扑克牌死死钉在墙上。她疯了一样挣扎,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宫野志保!你凭什么活着?凭什么让明美为你牺牲?你连提她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我叫洛保……”洛保靠在快斗怀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按下拨号键,手机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彩铃,是小安最喜欢的儿歌,“我姐姐……真的没死……你听……”

电话接通的瞬间,洛溪带着暖意的声音传出来:“保保?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是不是不舒服了?”

“姐……”洛保的声音碎在血沫里,疼得眼前发黑,“有个人……她说……恨我……”

女人愣住了,凶狠的动作忽然僵住,死死盯着洛保手里的手机,像被施了定身咒。

听筒里的洛溪立刻听出不对劲,声音陡然绷紧:“保保?你在哪?出什么事了?!”

“她……说我害死你……”洛保的视线开始模糊,却固执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你告诉她……你没有死……告诉她……我从来没……想过让你死……”

女人的嘴唇哆嗦着,忽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轰然倒塌。她缓缓蹲下身,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明美……真的是你吗……我找了你十五年……他们都说你死了……”

“我是洛溪。”洛溪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是……玲奈?当年组织里负责接应我的玲奈?”

被叫做玲奈的女人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和狂喜,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淹没:“是我……明美……不,洛溪姐……我对不起你……我以为……我以为志保为了自己活命,把你……”

“不是的。”洛保的呼吸越来越弱,却坚持着把话说完,“当年是我……用假死药换她走的……她不知道……我会换心……也不知道……我能活下来……”

快斗紧紧抱着她,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在迅速流失。他撕下外套按住她的伤口,声音哽咽:“别说话了!洛保!救护车马上就到!”

“玲奈……”听筒里的洛溪带着哭腔,“保保是我唯一的妹妹……她比谁都疼我……当年如果不是她把药塞给我,死的人是我……”

玲奈看着洛保苍白如纸的脸,看着她小腹上渗出的血迹染红了浅色的外套,忽然发出一声绝望的哭喊,猛地将手里的刀扔在地上,扑过去想碰她,又怕弄疼她,只能跪在原地发抖:“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信那些鬼话……我不该恨你……”

“我不恨你……”洛保咳出一口血,视线已经模糊成一片,却死死盯着玲奈,“当年知道姐姐‘死讯’时,我比谁都想跟着去……可我不能……”她攥紧快斗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还有两个凶手……在看着……帮帮我……别让他们再害人……”

“洛保!”快斗想抱起她,却被她用力推开,“你听着!我没事……救护车快来了……你和玲奈……去把他们找出来!”

“我们怎么可能丢下你——”

“去啊!”洛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濒死的决绝,“不想我变成下一个‘幽灵’,就去!他们像老馆长一样……把我弄得不明不白死了……你们才甘心吗?”

她的目光扫过图书馆深处,那里的阴影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那股熟悉的寒意依旧缠着她,比刀伤更刺骨:“他们就在这里……我能感觉到……这种发冷的感觉没散……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藏在密室的通风管道里……十五年前田中的路,他们也知道……”

快斗看着她腹部不断涌出的血,又看了眼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玲奈,咬牙从口袋里摸出信号器塞进洛保手里:“按三次,我立刻回来。”说完拽起玲奈,“带路!通风管道的入口在哪?”

玲奈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回头看了眼洛保摇摇欲坠的身影,终是咬着牙冲向楼梯:“顶楼!密室最里面的书架后面!”

脚步声消失在楼梯拐角后,洛保才松了口气,身体沿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去。她摸出手机,听筒里姐姐的哭喊还在继续,可她已经没力气回应了。

“姐……”她对着手机喃喃自语,血沫堵住了喉咙,“保保……可能回不去了……”

“别胡说!救护车马上就到!你撑住!”洛溪的声音在听筒里撕心裂肺。

洛保笑了笑,视线落在图书馆深处。阴影里,两个身影慢慢走了出来,一个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是图书馆附近书店的高桥;另一个穿着休闲装,手里还拖着个行李箱,竟是“出国留学”的浅川。

“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是我们。”高桥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宫野志保……不,洛保小姐,你比传闻中聪明多了。”

“你们……果然在。”洛保靠着墙壁,努力让自己坐直,“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老馆长的案子会盯上我这个后来者……直到刚才想通了……你们怕的不是当年的人,是当年的秘密。”

她喘了口气,目光扫过两人:“你们以为田中手里的证据是文物走私?不对……老馆长发现的,是你们替组织洗钱的账本,藏在古籍里。”

浅川的脸色变了变:“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些钱……”洛保的声音带着嘲讽,“你以为你顺利出国的钱、高桥还清赌债的钱、还有你每个月给女儿打的30万……是哪来的?”

她看着浅川震惊的脸,一字一句道:“是我用组织的秘密换来的话

当年我脱离组织时,截获了你们的资金链,本想直接交给警方,可看到浅川女儿的病历……我改了主意。”

洛保笑了笑,笑得咳出更多血:“我替你们还了债,让你们远走高飞,以为你们会就此收手……没想到……你们还是回来了,还想杀田中灭口,甚至想嫁祸给玲奈这个疯子。”

“疯子?”高桥冷笑,“她确实疯了,被你姐姐的死讯逼疯的,不过正好,用她来顶罪,再合适不过。”

“可惜……你们算漏了田中没死,也算漏了……我这个‘死人’还活着。

”洛保摸向口袋,那里藏着快斗留给她的另一张扑克牌,“你们杀了我,账本的事一样会曝光。我早就把备份发给了领事馆。”

高桥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刀:“那就让你和那些秘密一起消失。”

他一步步逼近,洛保却忽然挺直了背,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解脱般的平静:“你们知道吗……我姐姐有个女儿叫小安,4岁了,很可爱……我肚子里这个,也快了……”

她看着高桥挥来的刀,忽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扑克牌甩了出去。扑克牌没打中高桥,却精准地撞在旁边的消防警报器上。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图书馆。

“你!”高桥没想到她还有力气挣扎,刀势顿了顿。

就在这时,顶楼传来打斗声,

“你们要对一个恩人下手?”洛保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腹部的剧痛让她几乎喘不上气,却死死盯着高桥,

“我替你交了十八年的医药费,救了你母亲的命!你女儿现在能在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靠的是谁?你真以为那些钱是天上掉下来的?”

高桥的动作猛地一顿,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你胡说什么……我母亲的医药费是……”

“是我匿名汇到医院账户的。”洛保咳着血,视线却像淬了冰,“你每个月收到的‘匿名捐款’,你赌桌上输掉又莫名填平的窟窿,甚至你书店那笔救命的周转资金……高桥,你敢说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浅川也愣住了,下意识拉住高桥的胳膊:“她说的是真的?你母亲的病……”

“别听她胡说!”高桥猛地甩开浅川的手,眼神里的慌乱被狠戾取代,“她是组织的人!最擅长用这种谎话骗人!当年她能截获资金链,就有本事用这些来拿捏我们!今天不杀她,明天死的就是我们!”

他说着,突然上前一步,狠狠攥住洛保的胳膊。洛保本就失血过多,被他这么一拽,顿时失去平衡,身体朝着楼梯口的方向倒去。

“高桥!别!”浅川惊呼着想去拦,却被高桥狠狠推开,踉跄着撞在墙上。

洛保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往下坠。她下意识想抓住什么,指尖却只捞到一片冰冷的空气质量

坠落的瞬间,她看到高桥眼里疯狂的杀意,看到浅川惊慌的脸,还看到楼梯上方冲下来的快斗——他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恐惧,嘴里似乎在喊着她的名字。

“砰——”

后背重重撞在楼梯转角的平台上,剧痛瞬间炸开,比腹部的刀伤更甚。洛保眼前一黑,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额角流下,糊住了视线。

“洛保!”

快斗的声音近在咫尺,他疯了一样冲下来,跪在她身边,手忙脚乱地想扶她,却又怕碰疼她,只能红着眼眶嘶吼:“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玲奈也跟了下来,看到倒在血泊里的洛保,又看到站在楼梯上脸色煞白的高桥,突然明白了什么,疯了一样冲过去想打他,却被随后赶来的警察按住。

“是你推的她!是你推的!”玲奈的哭喊撕心裂肺。

高桥被警察钳制住,身体还在发抖,嘴里却喃喃自语:“她是组织的人……她在骗我们……不杀她不行……”

浅川瘫坐在地上,看着洛保身下蔓延的血迹,突然捂住脸痛哭起来:“是我对不起你……洛保小姐……我不该回来的……我不该……”

洛保躺在快斗怀里,感觉生命力在一点点流逝,

她想抬手摸摸快斗的脸,告诉他别难过,可指尖重得像灌了铅。

“别……哭……”她用气声说,视线渐渐聚焦在快斗脸上,“那个孩子,你不是说要等5年吗?……还等着……叫你堂舅呢……”

快斗的眼泪砸在她脸上,滚烫滚烫的:“我知道!我知道!你撑住!你得亲自听到!”

“姐……”洛保的视线又飘向远处,好像看到了姐姐抱着小安的样子,“告诉小安……小姨……很爱她……”

他小心翼翼地将洛保的头靠在自己膝头,腾出一只手,猛地攥住被警察按在地上的高桥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对方的脖颈勒断。

“你这个混蛋!”他的眼神猩红,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你知道你推下去的是谁吗?!”

高桥被他掐得喘不上气,脸涨成了猪肝色,却还在徒劳地挣扎:“她是组织的人……她该死……”

“该死?”快斗冷笑一声,反手一拳砸在高桥脸上,沉闷的响声在空旷的图书馆里回荡。高桥被打得偏过头,嘴角立刻溢出血丝。警察想拉开快斗,却被他眼底的疯狂震慑住,一时竟不敢上前。

“我告诉你她是谁!”快斗揪着高桥的头发,迫使他看向洛保毫无血色的脸,“她是替你母亲擦了十八年身、付了十八年医药费的人!是你女儿病房里那束永远新鲜的向日葵的匿名送花人!是你赌输了钱被追债时,悄悄把钱塞进你书店抽屉的人!”

他每说一句,就往高桥脸上砸一拳,直到对方的脸肿得像猪头,牙齿都松动了几颗。

“你赌债里有一半是她还的!你以为那些钱是大风刮来的?是她用自己在组织里攒下的命钱,

一分一分抠出来给你的!”快斗的声音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你今天推下去的,是你全家的救命恩人!”

高桥被打得晕头转向,嘴里却还在嘟囔:“她骗我……她是组织的人……”

“骗你?”快斗猛地松开手,高桥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洛保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听筒里洛溪的哭喊声清晰可闻。快斗按下免提,将手机狠狠摔在高桥面前。

“你自己听!”

“保保!保保你醒醒!我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你撑住啊!”洛溪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里是机场广播的提示音,“高桥是吧?我知道是你!你把我妹妹怎么样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母亲的医药费是谁付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个月收到的钱是谁汇的?!”

“当年要不是保保拦着,我早就把你替组织洗钱的证据捅给警方了!她念在你母亲病重、女儿年幼,一次次放过你,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你当着我的面,把我唯一的妹妹推下去?!”洛溪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恨意,“高桥,你听着——我现在是中国公民洛溪,我妹妹洛保也是!她要是有三长两短,别说你躲在日本,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中国领事馆也会把你揪出来!你以为杀害中国公民,是你能承担得起的后果吗?!”

高桥盯着手机,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洛溪的声音像重锤一样砸在他心上,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那些他假装不知道的“巧合”,此刻全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母亲病房里从未断过的进口药,女儿手术前突然出现的匿名捐款,甚至他赌债缠身时凭空出现在账户里的钱……

原来真的是她。

那个他以为只会算计、只会利用别人的“组织女人”,竟然默默救了他全家十八年。

而他,亲手把她推下了楼梯。

“不……不是的……”高桥喃喃自语,眼神涣散,突然像疯了一样想去抓手机,“洛溪姐……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快斗一脚将他踹开,眼神冷得像冰:“现在知道错了?晚了!”

他转向瘫坐在一旁的浅川,后者早已面无人色,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眼泪混合着鼻涕流了一脸。

“你呢?”快斗的声音冷得吓人,“你拦着他?你拦得住吗?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在帮你,知道她替你女儿付医药费,知道她把你送出国外是为了让你远离这滩浑水!可你还是回来了,还是帮着高桥隐瞒真相,甚至在她被推下去的时候,你除了喊一声‘别’,什么都没做!”

浅川猛地抬起头,泪流满面:“我对不起她……我真的对不起她……我以为高桥只是想吓吓她……我不知道他会真的推下去……”

“你不知道?”快斗一步步逼近,“你明知道高桥被赌债逼得早就没了人性,明知道他恨洛保恨得发疯,你还是跟着他回来,跟着他藏在通风管道里,看着他准备对洛保下手!你这叫不知道?”

“你和他一样,都是帮凶!”快斗的声音掷地有声,“你们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浅川的脸瞬间惨白如纸,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上面沾满了洛保的血。是啊,他怎么能算无辜呢?如果不是他贪生怕死,如果不是他默许高桥的计划,如果他能早点站出来说出真相,洛保就不会……

救护车的鸣笛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图书馆门口。医护人员推着担架冲了进来,看到浑身是血的洛保,立刻上前进行紧急处理。

快斗跪在一旁,紧紧握着洛保冰冷的手,看着医护人员用纱布按住她额角的伤口,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将她抬上担架。洛保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血珠,脸色白得像一张纸。

“她会没事的,对吗?”快斗抓住一个医生的胳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医生看了看洛保的生命体征,又看了看快斗通红的眼睛,沉声道:“失血过多,还有颅内出血的可能,情况很危险,我们会尽力的。”

担架被抬走时,快斗一直跟在旁边,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洛保的脸。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窗户,照在她脸上,却没有带来一丝暖意。

高桥和浅川被警察押了出去,两人都像丢了魂一样,任由警察摆布。玲奈跟在后面,眼神复杂地看着快斗的背影,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图书馆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散落一地的血迹和尘埃,

快斗站在楼梯口,看着洛保坠落的地方,那里的血迹已经干涸,变成了暗沉的褐色,担架刚要抬出门,洛保的手指突然动了动。

快斗猛地顿住脚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凑过去,看到她眼睫颤了颤,竟缓缓睁开了眼。

可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像结了冰的湖面,映不出半分情绪。她扫过周围的人,视线在快斗脸上停了半秒,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放我下来。”她的声音很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医护人员愣住了,刚想劝说,就被她冷冷瞥了一眼,那眼神里的寒意让人心头发怵,竟下意识松开了手。洛保自己撑着担架边缘坐起身,动作还有些僵硬,却稳稳地跳下了地。

她踉跄了一下,抬手按住太阳穴,眉头紧锁:“该死,头怎么这么疼。”

目光扫过被警察按在地上的高桥和浅川,她忽然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点玩味:“你们俩?认识啊。当年抢劫便利店,被我姐姐抓去警局的那两位,对吧?”

高桥和浅川都懵了,愣愣地看着她。这语气,这眼神,完全不像刚才那个虚弱濒死的人。

“什么时候回日本的?”洛保一步步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高桥,“刚才是你打我?”

高桥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一脚踩在手腕上。“啊——”他痛得惨叫,却见洛保面无表情地碾了碾脚,眼神像在看一只蝼蚁。

“我这个人,有仇必报。”她收回脚,拍了拍裤腿上不存在的灰尘,“你们刚才怎么对我的,一五一十说清楚。不然……”她歪了歪头,笑了笑,那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我打的可不轻。”

快斗心头一紧,上前想拉住她:“洛保,你刚醒,别激动——”

“你谁啊?”洛保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陌生,“哦,你是那个怪盗基德吧?听过你。不过稍等,我先处理完这边的事。”

她重新看向高桥,脚尖点了点地面:“哪栋楼把我推下来的?顶楼?行啊,那我把你拉上去,让你也尝尝飞下来的滋味。”

高桥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不……不要……”

“怕了?”洛保挑眉,忽然扬声对旁边的警察说,“麻烦帮我准备一下,楼下铺个气垫。放心,不让他死,就是让他吓个半死。”

她顿了顿,又看向快斗:“对了,帮我拿根绳子呗。”

快斗没动,眉头紧锁地看着她。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她忘了所有人,忘了所有事,连眼神都变得如此陌生冷漠。难道是颅内出血影响了记忆?

“你不记得我了?”快斗的声音有些发沉。

洛保瞥了他一眼:“需要记得吗?”她转向浅川,语气陡然变冷,“还有你,别以为装可怜就没事。当年你们抢劫的赃款,我姐姐可没追回来多少。你女儿的医药费?”她嗤笑一声,“从今天起,停了。自己想办法。”

浅川猛地抬头,满脸惊慌:“不要!洛保小姐,求你了!我女儿还在医院等着手术——”

“关我什么事?”洛保打断他,语气轻飘飘的,“又不是我欠的债。”

她走到高桥面前,蹲下身,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说,刚才是不是你把我推下去的?”

高桥被她眼里的狠戾吓得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

“很好。”洛保松开手,站起身,对快斗扬了扬下巴,“绳子呢?还是说,你想替他挨这一下?”

快斗看着她陌生的脸,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

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是伤势让她变成这样。可看着她对仇人说出如此冰冷的话,看着她完全忘了那些温柔和秘密,他还是觉得一阵窒息。

“洛保,”他放软了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些,“你受伤了,先去医院。报仇的事,以后再说,好不好?”

洛保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他的话。过了几秒,她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点狡黠,竟有几分像以前的她,却又多了些说不清的疏离:“也行。不过这笔账,我记下了。”

她转头对警察说:“把这两个人看好了。别让他们跑了,也别让他们死了。等我从医院出来,再慢慢跟他们算。”

说完,她自己迈步朝门口走去,脚步还有些虚浮,却走得异常坚定

快斗连忙跟上去,想扶她,却被她侧身躲开。

“不用”她丢下两个字,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图书馆,“绳子。”洛保又催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冷硬。

快斗从旁边散落的施工材料里捡起一截尼龙绳,递过去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只觉得一片冰凉。洛保接过绳子,三两下就将高桥的手腕捆在楼梯扶手上,动作利落得不像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

“姐姐还在电话里?”她忽然侧头问,像是才想起手机还开着免提。听筒里洛溪的哭声已经变成了急促的喘息,显然刚才的动静全被听了去。

洛保拿起手机,贴在耳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我没事,正在报仇。你别哭了,吵得我头疼。”

“保保!你别乱来!让警察处理!”洛溪在那头急得快要哭出来,“你刚醒,身体要紧——”

“处理?”洛保嗤笑一声,拽着绳子把高桥往楼梯边缘拉了拉,后者吓得魂飞魄散,腿肚子都在打颤,“等他们走完流程,这人早忘了推我下楼的疼了。我这人记仇,当下的账得当下算。”

她腾出一只手按住太阳穴,眉头皱得更紧:“头是有点晕,但死不了。总得让他尝尝从楼上掉下去的滋味,不然对不起我这满头的血。”

快斗上前一步,低声说:“洛保,他会受到法律制裁的。”

“法律是法律,我是我。”洛保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点嘲讽,“你刚才冲过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让法律来拦住他?”

一句话堵得快斗哑口无言。他确实没想过,那时眼里只有她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只想把高桥撕碎。

洛保不再理他,拽着绳子将高桥半悬在楼梯外侧。高桥吓得尖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洛保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放过我——”

“放你?”洛保松了松手,高桥瞬间下坠半尺,又被她猛地拽回,“刚才把我推下去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放我一马?”

她重复着这个动作,每一次下坠都伴随着高桥撕心裂肺的哭喊,每一次拽回都让他体验一次濒死的恐惧。楼梯间里回荡着令人牙酸的求饶声,连旁边的警察都看得心惊胆战,却碍于洛保的气势不敢上前。

“行了,晕了。”洛保看高桥耷拉着脑袋没了声息,才松了手,任由他悬在半空晃悠。她转头对目瞪口呆的医护人员说:“给他治治,别真死了。我还没玩够呢。”

话音刚落,她忽然捂住小腹,眉头拧成一团:“肚子怎么这么疼……”

视线扫过缩在角落的玲奈,她的目光骤然变冷,一步步走过去。玲奈吓得浑身发抖,瘫在地上几乎站不起来。

“刚才捅我肚子那刀,是你吧?”洛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听不出喜怒,“以为我是害死你偶像的凶手?”

玲奈的脸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洛保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悲凉:“当年我姐姐救过你三次,把你从组织的火坑里拉出来,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拿刀子捅她妹妹?”

她俯身,一把揪住玲奈的衣领,将她拽到面前:“你口口声声说崇拜她、在乎她,却连她是不是真的死了都没弄清楚,就拿着刀冲我来?”

玲奈的眼泪汹涌而出,拼命摇头:“我不是故意的……我被他们骗了……他们说你为了活命出卖了洛溪姐……”

“他们说什么你都信?”洛保甩开她的衣领,玲奈重重摔在地上,“我姐姐要是知道你这么蠢,当年就该让你烂在组织里。”

玲奈趴在地上痛哭失声:“我错了……洛保小姐……你怎么罚我都行……求你别告诉洛溪姐……我没脸见她……”

洛保看着她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眼底的寒意渐渐褪去了些。她想起刚才模糊的记忆碎片里,这个女人哭喊着“明美姐”的样子,终究是松了口气。

“算了。”她转身往楼梯下走,声音轻飘飘的,“反正你也是为了我姐,动你干嘛呢。”

快斗连忙跟上去,看着她扶着墙壁慢慢下楼,背影依旧挺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他知道,这层冷漠的铠甲下,一定还有那个柔软的洛保,只是暂时被伤痛和遗忘藏了起来。

走到图书馆门口,洛保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悬在楼梯上的高桥,又看了眼瘫在地上的玲奈,最后把目光落在快斗脸上。

“你叫什么来着?怪盗基德?”

“快斗黑羽快斗。”他立刻回答,生怕她下一秒就忘了。

“把那个止血粉给我。”她头也不抬地对旁边的护士说,指尖被药水浸得泛白。护士愣了愣,连忙递过去,看着她自己咬着牙缠绕纱布,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显然牵动了伤口。

“下次再有谁敢动我头,”她系紧纱布末端,眼神冷得像冰,“我直接打爆他的头。”

快斗坐在旁边,看着她这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心里又疼又急,却只能默默递过一瓶水:“先喝点水,别脱水了。”

洛保瞥了他一眼,没接,反而伸出手:“领事馆的电话。”

快斗连忙报出号码,看着她用没受伤的手拨通电话,语气瞬间切换成一种公事公办的冷静:“喂,是我。这边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了,让之前待命的人回来吧……对,凶手已经控制住了,不用额外派人……嗯,我没事,谢谢关心。”

挂了电话,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眉头却始终没松开:“我不用去医院。”

“洛保,你颅内可能有出血,肚子上还有刀伤——”

“我说不用。”她猛地睁开眼,眼神里的烦躁几乎要溢出来,“我回家睡觉,别吵我。”

快斗还想劝说,却被她眼里的疲惫和固执堵住了话。他忽然意识到,此刻的她像一只受伤后竖起尖刺的困兽,医院的消毒水味和陌生人的关切,或许只会让她更警惕。

“车钥匙。”洛保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指尖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痕。

快斗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摸出那辆白色轿车的钥匙,放在她手心里。“我送你回去。”

“不用。”洛保捏紧钥匙,挣扎着想下车,却因为动作太急牵扯到腹部的伤口,疼得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快斗没再跟她争执,直接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地址。”

洛保抿着唇没说话,过了半分钟才报出一个老旧公寓的地址,声音低得像在赌气。

一路无话。车子在沉默中穿梭过城市街道,洛保靠在副驾驶座上,不知是疼得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快斗透过后视镜看她,纱布下的额角又渗出了血,嘴唇也没了血色,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到了公寓楼下,快斗刚想叫醒她,洛保却自己睁开了眼,眼神清明得不像刚睡过:“到了。”

她推开车门,脚步虚浮地往楼道走,快斗连忙追上去想扶她,却被她甩开。“别碰我。”

“至少把这个带上。”快斗把急救箱塞到她怀里,“伤口要换药,别感染了。”

洛保没接,任由急救箱掉在地上,药瓶滚了出来。她头也不回地走进楼道,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快斗捡起地上的药瓶,看着那扇紧闭的公寓门,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她现在像个浑身带刺的刺猬,可他不能就这么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他靠在车门上,摸出手机给工藤打了个电话:“洛保醒了,但失忆了,很排斥去医院……你让阿笠博士准备点消炎和止血的药,我现在过去拿。”

挂了电话,他抬头看向那扇窗户,灯没亮。

“洛保,”他对着空荡的楼道轻声说,“我就在楼下,有事……随时叫我。”

洛保倚在公寓楼道的墙壁上,额角的纱布又洇出深色,她却像没察觉似的,斜睨着匆匆赶来的工藤新一,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

“大侦探在楼下发神经?”她挑眉,声音里的冷意比夜风还凉,“跟个门神似的杵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偷这栋楼呢。”

工藤被她怼得一愣,刚想开口,就被她抬手打断:“别碰我。”她往后缩了缩,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还有,你好像没什么权利管我吧?”

她扫过跟在工藤身后的柯南——准确说,是暂时变回少年模样的江户川柯南,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听说柯南和工藤新一的‘权限’,都给这位黑羽快斗了?”她朝楼下抬了抬下巴,“也是,毕竟人家比你会办事。”

快斗刚从车里出来,听到这话脚步顿了顿,心里说不清是啥滋味。

“头没事,别老盯着我的纱布看。”洛保揉了揉太阳穴,疼得嘶了一声,语气却更横,“跟你不熟,别凑这么近。”

工藤叹了口气:“洛保,你的伤必须处理——”

“不好玩”她忽然打断,眼神里的烦躁翻涌上来,“下次谁再敢动我身体一根头发,我直接弄死他”这话像是在说高桥,又像是在说自己这一身甩不掉的伤痛。

她忽然直起身,往楼下走,脚步虽虚浮却透着股冲劲:“审讯室在哪?去看看,再玩玩。”

“洛保!”快斗连忙拦住她,“他们已经被警方带走了,审讯有流程——”

“喂?”电话接通时,那头的声音粗嘎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宿醉未醒的混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哪位?”

洛保深吸一口气,将额头抵在冰凉的门板上,试图压下伤口的钝痛。“是我。”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洛保。”

听筒里沉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一阵夸张的笑声,像破旧的风箱在嘶吼:“洛小姐?真是稀客啊!多少年了?七八年?还是十年?你居然会主动打给我们?”男人的语气里淬着恶意,“怎么,当年那位‘老朋友’的事,终于想通了?”

“少废话。”洛保打断他,指尖攥得手机壳咯吱作响,“高桥欠你们的钱,这些年是谁在还,你们心里清楚。”

“哦——”男人拖长了调子,语气里的戏谑几乎要溢出来,“原来是为了高桥那废物。怎么,洛小姐善心大发,打算管他一辈子?不过说真的,要不是你每个月准时打钱,那家伙早被我们沉东京湾了——他欠的可不是小数目,赌债、高利贷,还有当年挪用我们的‘周转金’……”

“我垫的钱,一分不少,都得还给我。”洛保的声音冷得像冰,“从他第一次欠赌债被你们堵在巷子里,到上个月他偷偷抵押书店房产证,每一笔我替他还的,我这里都有记录。”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包括你们每次多算的‘滞纳金’,我也记得清清楚楚。”

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语气陡然沉了下来:“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跟你可没仇——”

“仇?”洛保笑了,笑声里带着血腥味,“他昨天把我从二楼推下去的时候,你怎么不跟他说‘没仇’?”她抬手按住额角的纱布,那里的血又渗了出来,温热的液体顺着指尖往下淌,“我额头上缝了七针,肚子上挨了一刀,差点死在图书馆的楼梯上。你说,我现在还帮他还钱,是不是冤大头?”

听筒里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男人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局面:“高桥那废物……敢动你?”

“怎么不敢?”洛保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他大概觉得,我这条命跟他母亲的医药费、他女儿的手术费一样,都是可以随便拿捏的。毕竟这些年,我替他擦的屁股够多了——他母亲糖尿病足恶化,是我托人联系的 specialists(专家);他女儿先天性心脏病,是我找的国外医疗队;就连他那个破书店,三次濒临破产,都是我匿名注资才撑到现在。”

她深吸一口气,伤口的疼痛让视线有些模糊,却更坚定了语气:“换成是你,我帮你救家人,帮你填窟窿,甚至帮你瞒着你们老大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这份恩情,够不够抵消我现在要回自己钱的事?”

男人沉默了很久,久到洛保以为电话断了,才听到他压低声音问:“你想要多少?”

“不多。”洛保报出一个精确到个位的数字,那是她这些年一笔一笔记在加密账本里的总额,“这些是我干干净净的钱,是我当年从组织里带出来、没沾过血腥味的积蓄。至于你们从他身上刮的那些‘脏钱’,我一分不要。”她顿了顿,补充道,“但我的钱,必须一分不少地还回来。”

“洛小姐,你这是为难我们。”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犹豫,“高桥现在在警局,他那点家底早就被赌光了,我们就算扒了他的皮,也凑不齐这个数——”

“那就去找你们老大。”洛保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听筒嗡嗡作响,“告诉他,当年他走私文物被国际刑警盯上,是我匿名递的假线索帮他脱身;他儿子在东南亚惹了麻烦被扣押,是我托领事馆的人捞出来的。这些情分,换我这点钱,够不够?”

她知道这些话的分量。这群人看似凶狠,实则最看重利益交换。当年她帮他们,不过是为了稳住高桥身边的势力,免得他们迁怒于那个还在襁褓里的孩子,如今却成了最锋利的武器。

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显然男人正在权衡。过了足足五分钟,他才咬牙道:“我跟老大汇报。但洛小姐,丑话说在前头——这钱我们可以给,但高桥那废物……”

“随你们处置。”洛保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只要别弄出人命,别牵连他女儿,你们想怎么讨债,是你们的事。”她甚至能想象出高桥被这群人拖进暗巷的样子,却没有丝毫怜悯。有些人,不值得。

“还有浅川。”她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他女儿的医药费,我会继续打到医院账户,直到手术结束。但别让他知道是我付的,也别让他再靠近那孩子一步。”浅川虽懦弱,却终究没像高桥那样泯灭人性,那个四岁的小女孩更是无辜,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条小生命因为父辈的过错凋零。

男人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愣才应道:“行。我知道了。”

“钱,三天内打到我给的账户里。”洛保报出一串早已准备好的中国银行卡号,“逾期不候。到时候警方不仅会收到你们放高利贷的证据,还会知道当年老馆长的死,你们也掺了一脚——毕竟高桥替你们洗钱的账本,我手里可有备份。”

这句话彻底堵死了对方的退路。听筒里传来一声咒骂,随即被匆匆挂断。

洛保握着手机,靠在门板上缓缓滑坐下去。冰冷的地板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寒意,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驱散了几分眩晕。她低头看着掌心的血痕,那是额角伤口渗出来的,红得刺眼。

原来忘记一切是这种感觉。没有了对姐姐的愧疚,没有了对过往的恐惧,甚至没有了对生命的敬畏,只剩下最原始的爱恨和计算。这样的自己,像一把没有鞘的刀,既伤人,也伤己。

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洛保抬头,看到快斗的身影在楼下动了动,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正仰头往楼上看,固执得像一尊雕像。

她忽然想起刚才电话里男人的话——“洛小姐这些年到底图什么?”

图什么呢?

快斗、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提着刚买的水果和药品,显然是特意来探望的。听到她刚才对着空气那句“图什么不知道,反正就是个傻子”,三个人脸上都写着复杂,尤其是工藤,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你这话说的……”小兰刚想开口劝,就被洛保冷冷打断。

“小兰!”洛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莫名的火气,“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兰被她吼得一愣:“洛……洛保小姐啊……”

“小姐?”洛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眼神扫过三人,最终落在小兰脸上,“是打算不认账,还是不想要孩子?”

这话像颗炸雷,在三人中间炸开。快斗手里的药袋“啪”地掉在地上,工藤的眼睛瞪得溜圆,小兰更是瞬间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摆手:“你……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听不懂?”洛保往前走了两步,逼近小兰,语气里的寒意几乎要冻住空气,“怎么,想始乱终弃?叫我‘小姐’,是打算跟别人好好过,把我摘干净?”

她忽然转头看向快斗,眼神里带着点豁出去的决绝:“那我直接回中国好了,无所谓。孩子要不要,我也无所谓——反正还有五年,我不想要的话,随时可以停止。”

“你在说什么胡话!”快斗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急怒,“什么停止?那是一条命!”

“命?”洛保瞥了他一眼,语气轻飘飘的,“在他没成型之前,不过是些细胞而已。这个药我可以停止,不用让他慢慢形成胚胎,更不用等五年后落地。”她摸了摸小腹,动作里没有丝毫温情,“如果真的不想要,不想跟我在一起,随时可以停。”

工藤看着她这副冷漠的样子,忽然想起洛保失忆前的温柔,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洛保,你冷静点,小兰不是那个意思——”

“我很冷静。”洛保打断他,眼神扫过三人,“至于‘舅舅’这个称呼,当不当也无所谓。”她看向快斗,又瞥了眼工藤,“你们说了算。反正对我来说,有没有都一样。”

小兰急得快哭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她看着洛保冰冷的脸,忽然想起工藤跟她说过的那些往事,心里一阵发酸,“我没有想不认账,更没有想过不要孩子……”

“哦?”洛保挑眉,语气里带着嘲讽,“那你想怎么称呼?叫我‘孩子他妈’?还是叫我‘洛保’?”

“我……”小兰被问得语塞,脸涨得通红。

快斗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看向洛保的眼神里满是无奈:“别闹了。小兰只是害羞。”他顿了顿,声音放软了些,“你刚恢复,别激动,回去休息好不好?”

“谁闹了?”洛保后退一步,避开他的目光,“我只是把话说清楚。省得以后麻烦。”

她转身往公寓楼走,背影依旧挺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单,

走到楼道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没回头,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过来:“药和水果,扔了吧,我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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