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七年,九月十五日,晚上。记朝的疆土被夜幕和多云的天空笼罩,气温降至二十一摄氏度,湿度维持在百分之六十,晚风带着明显的凉意和湿气,拂过寂静的山林与城池。湖州城内,灯火零星,大多百姓已归家歇息,只有更夫敲梆的声音偶尔在街巷间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在这片静谧之下,城西那处僻静的宅院周围,却暗流涌动,一场关乎救援与逃脱的行动正在悄然展开。
宅院外墙的阴影里,女性方面的葡萄氏-寒春、葡萄氏-林香、赵柳耀华兴,男性方面的公子田训,以及刚刚被从精神崩溃边缘拉回、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光亮的三公子运费业,正紧靠在一起。虽然暂时达成了和解,但危机远未解除,他们仍然身处险地,被困在刺客演凌的巢穴之中,外面还有虎视眈眈的演凌和那位心思难测的夫人冰齐双。
短暂的喘息之后,现实的问题迫在眉睫。公子田训压低声音,眉头紧锁,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那扇紧闭的宅院大门上:“现在……我们虽然暂时安抚住了三公子,但接下来,我们该如何逃出这河南区湖州城,逃出演凌的这处宅院?”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沉重。仅仅救出人还不够,必须要有周密的逃脱计划。
葡萄氏-林香依偎在寒春身边,身体还有些微微发抖,既是因为夜晚的寒冷,也是因为对接下来未知行动的恐惧,她小声问道,声音带着不确定:“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他们……他们肯定还在外面守着,或者就在宅院里某处。”
听到林香的话,葡萄氏-寒春几乎是下意识地,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低声回应,目光坚定地看向被救出的运费业:“还能怎么办?自然是想办法,赶紧把三公子运费业彻底救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我们不能再让他落入演凌之手!” 经历了之前的愧疚和险些失去同伴的恐慌,寒春此刻保护运费业的决心异常坚定。
公子田训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他的眼神却显示出他正在思考更具体的策略。他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在地面的尘土上划动着,大脑飞速运转,权衡着各种可能的方法。强行突围?对方有两人,且演凌身手不弱,夫人冰齐双深浅未知,硬拼风险太大。悄悄溜走?宅院结构不明,且对方必然有所防备。
他“不停的想了想,不停的想了想”,目光在同伴们脸上逡巡,最终,一个需要冒险和配合的计划雏形在他脑中形成。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看向依偎在寒春身边的葡萄氏-林香,伸出手指,指向她,用一种带着决断和歉意的语气说道:“林香……恐怕……这次需要你牺牲一下,冒一次险了。”
林香被公子田训突然指住,吓了一跳,身体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抓紧了寒春的胳膊,怯生生地问:“我?牺……牺牲?田训公子,你……你要我做什么?”
公子田训深吸一口气,详细解释道:“我们需要调虎离山。你……你得想办法,先去刺客演凌的宅院正门口,大声挑衅他!用尽方法激怒他,让他失去理智,追出来!”
“什么?!让……让我去挑衅那个可怕的刺客演凌?!” 林香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拒绝,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俺……俺可不想被他抓住之后,像……像三公子运费业一样的下场啊!被关进小黑屋,还要被卖到长安城去!太可怕了!” 她想到运费业之前的惨状,更是吓得脸色发白。
公子田训连忙安抚,语气放缓但依旧坚定:“哎呀,林香,你听我说完!不是让你去跟他硬拼,也不是让你真的被他抓住!你只需要在你成功挑衅他的一瞬间,在他被激怒追上来的时候,你什么都别管,转身就跑!用你最快的速度,朝着我们事先约定好的反方向跑!你的任务就是吸引他的注意力,把他引开!”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试图给予她信心:“你只需负责挑衅和逃跑这一环,剩下的所有计划,救出三公子后的接应、撤离路线、应对可能出现的夫人冰齐双等等,全部由我来接管和安排!你相信我!”
听完公子田训完整的计划,明白自己并非要去送死,而是执行一个虽然危险但有机会脱身的关键环节,葡萄氏-林香紧张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她看了看公子田训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寒春鼓励(虽然依旧带着担忧)的目光,以及赵柳耀华兴和运费业眼中流露出的期盼,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最终,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用力点了点头,声音虽然还带着颤音,却清晰地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我明白了。那……那我赶紧去!”
决定了计划,众人迅速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宅院正门附近的隐蔽处。公子田训和赵柳耀华兴借助墙角的阴影和一棵老树的掩护,攀上了宅院外墙的矮檐,以便观察和指挥。葡萄氏-寒春则带着三公子运费业,隐藏在更远处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随时准备接应。
葡萄氏-林香独自一人,站在那扇紧闭的、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重的宅院木门前。她的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手心全是冷汗,双腿微微发软。她回头望了望公子田训藏身的方向,看到田训对她做了一个鼓励和“开始”的手势。
林香再次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默念了几声“为了救运费业,拼了!”,然后猛地睁开眼,鼓足生平最大的勇气,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扇木门狠狠地踹了过去!
“砰!” 一声不算太响亮但在这寂静夜晚格外突兀的踹门声响起。
紧接着,林香用她所能发出的最尖利、最具挑衅性的声音,朝着门内大喊:“刺客演凌!你个大笨蛋!蠢货!无能之辈!”
她一边喊,一边紧张地盯着门缝,生怕下一刻门就猛地打开,演凌狰狞的脸出现在面前。她继续喊道,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变调,但音量不减:“刺客演凌!你有本事抓三公子,你有本事出来追俺呀!缩在壳里的乌龟!大笨蛋!刺客演凌大笨蛋!!”
藏在屋檐上的公子田训,听到林香这带着颤音却努力执行的挑衅,连忙压低声音,对着下方的林香鼓励道:“对对对!林香,就是这样!继续!再大声点!把他给我彻底惹生气!让他失去理智!”
听到公子田训的鼓励,林香像是被打了一剂强心针,她豁出去了,继续用尽力气大喊:“演凌!你这个凌族的败类!只会欺负落单之人的懦夫!连正面交锋都不敢的废物!大笨蛋!大笨蛋!!”
宅院内,原本正在厅中与夫人冰齐双商议如何尽快将“货物”脱手的刺客演凌,被这突如其来的踹门声和一连串极具侮辱性的叫骂惊得一愣。当他听清楚门外那个熟悉的女声正在用“大笨蛋”、“蠢货”、“乌龟”、“懦夫”、“废物”等词汇轮番问候他时,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腾”地一下直冲头顶!他脸色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岂有此理!!” 演凌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桌椅都被带得一阵摇晃,“葡萄氏-林香!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真以为我不敢抓你是不是?!三番五次坏我好事,现在还敢跑到我门口来撒野!今天我非得抓到你,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他气得浑身发抖,转向一旁同样面色不虞的夫人冰齐双,“夫人!这丫头片子太嚣张了!咱们一起追上去,把她拿下!正好跟他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夫人冰齐双虽然觉得有些蹊跷,但也被这明目张胆的挑衅搅得心烦意乱,她冷哼一声:“不知死活!演凌,去把她给我抓回来!”
得到夫人首肯,演凌再无迟疑,如同一头发怒的公牛,猛地拉开宅院大门,怒吼着就冲了出去!冰齐双也紧随其后,身影迅捷。
门外的林香,看到演凌果然被激怒,如同凶神恶煞般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脸色冰冷的夫人冰齐双,吓得魂飞魄散!她几乎能感受到演凌那喷薄而出的怒火和杀气。
屋檐上的公子田训见状,立刻低喝一声:“是时机了!林香!赶紧跑!按照计划,什么都别管,快跑!”
林香闻言,哪里还敢停留,转身就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与公子田训他们藏身之处相反的、事先规划好的那条黑暗巷弄亡命狂奔!她跑得如此之快,以至于裙摆都被风带得猎猎作响。
然而,她没想到,暴怒状态下的演凌和那位夫人冰齐双,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急促的脚步声和演凌粗重的喘息、愤怒的咒骂声。
“什么?!追过来了!哎呀!怎么这么快呀!” 林香心中叫苦不迭,恐惧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凭借本能拼命迈动双腿。
就在她即将冲入那条预定的巷口,以为能暂时借助复杂地形摆脱追击时,脚下突然被一块隐藏在黑暗中的、凸起的石头狠狠绊了一下!
“啊呀!” 她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猛地扑倒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膝盖和手肘传来一阵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一时间竟无法立刻爬起来。
就在葡萄氏-林香在宅院外拼命挑衅、吸引火力,并最终不幸绊倒的同一时刻!
隐藏在宅院侧面阴影处的女性方面葡萄氏-寒春、赵柳耀华兴,以及男性方面公子田训,看到演凌和冰齐双果然被林香成功引开,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了宅院大门,朝着林香逃跑的方向追去,三人心中同时一凛,知道机会稍纵即逝!
公子田训低喝一声:“就是现在!快!”
三人如同鬼魅般,从藏身处疾射而出!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冲向那扇因为演凌盛怒之下未曾关严、还留有一条缝隙的宅院大门!公子田训用力一推,木门应声而开,三人迅速闪身而入,并反手轻轻将门虚掩,避免发出太大动静引起远处追击者的注意。
宅院内部一片寂静,只有厅堂里还亮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映照着空旷的桌椅。他们的目标明确——找到关押三公子运费业的那间小黑屋的钥匙!
公子田训目光锐利地扫视厅堂,很快,他就在那张八仙桌的一角,发现了一串孤零零躺在那里的、看起来颇为古老的黄铜钥匙!显然,演凌在盛怒之下冲出去时,完全忘记带走这至关重要的东西!
“在那里!” 公子田训低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将钥匙抓在手中!触手冰凉,却让他心中一定。
没有丝毫耽搁,三人立刻朝着记忆中小黑屋的方向冲去!穿过短短的走廊,那扇厚重的、紧闭的木门就在眼前。公子田训迅速在钥匙串中辨认,找到那把最粗壮、看起来最匹配的钥匙,颤抖着(因为激动和紧张)插入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如同天籁!锁开了!
公子田训猛地推开木门!昏暗的光线涌入囚室,照亮了里面那个正紧张地望向门口的身影——正是三公子运费业!
“快点!快点赶紧跑啊!” 葡萄氏-寒春急切地压低声音催促道,她一把拉住还有些发愣的运费业的手臂,“难道你要辜负葡萄氏-林香冒着生命危险、甚至可能已经被抓住的风险,才为我们创造的这个机会吗?!”
闻言,三公子运费业浑身一震,林香那带着颤音却努力挑衅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他不再犹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用力一点头:“走!”
就在公子田训三人成功救出运费业,迅速撤离宅院的同时,在另一边,不幸绊倒的葡萄氏-林香,面临着极大的危机。
摔倒在地的她,眼看着演凌和冰齐双狞笑着逼近,那愤怒的目光几乎要将她吞噬。就在演凌伸手即将抓住她后襟的千钧一发之际,林香求生的本能爆发了!她不顾膝盖和手肘的疼痛,猛地向旁边一滚,恰好滚到了巷口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之下!
也顾不上什么淑女风范和形象了,林香手脚并用,发挥出她平日里嬉戏时练就的、还算不错的爬树本领,像一只受惊的松鼠, “慢慢慢慢的”(在她感觉中无比漫长,实则颇为迅速)攀上了大树的一根粗壮枝干,将自己隐藏在了浓密的树叶之后。
演凌和冰齐双追到树下,看着已经爬到一人多高枝干上的林香,一时之间竟有些束手无策!演凌试图跳起来去够,却差了一截;他想砍树,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工具,况且砍树动静太大。
演凌在树下气得跳脚,指着树上的林香怒吼道:“臭丫头!你有本事下来!躲在树上算什么英雄好汉!”
惊魂未定的林香,听到演凌这气急败坏的吼叫,反而稍微镇定了一些。她紧紧抱着树干,探出半个脑袋,虽然声音还带着后怕的颤抖,却依旧不忘执行“挑衅”任务,回敬道:“你……你有本事上来啊!你区区一个刺客,连棵树都不会爬,难道就不会证明你是个大笨蛋的事实吗?!我说你是大笨蛋,一点都没错!”
见到林香到了这个地步还在树上侮辱自己,演凌简直要气炸了肺,他暴跳如雷,破口大骂:“葡萄氏-林香!你别他妈欺人太甚!老子……老子那是让着你!不想跟你这小丫头一般见识!” 然而,他心里却不得不憋屈地承认一个事实:[俺……俺确实不会爬树……] 这让他更加恼羞成怒。
就在演凌和冰齐双在树下与林香僵持,思考着是去找梯子还是想其他办法时,公子田训、葡萄氏-寒春、赵柳耀华兴以及被救出的三公子运费业,已经按照预定计划,迅速汇合,并且没有停留,直接朝着湖州城南门的方向,借助夜色的掩护,疾行而去。
他们成功地利用了林香的冒险挑衅,实现了声东击西,救出了同伴。虽然林香暂时被困树上,但脱离了宅院那个封闭环境,并且吸引了对方主要战力,为大队人马的撤离创造了宝贵的时间和机会。拯救行动,在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波折后,终于取得了关键性的胜利。而树上与树下的对峙,仍在继续,但主动权,已然悄悄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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