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州最近多雨。
虞稚哄睡女儿之后,便悄悄的走到了首饰妆奁前,她从抽屉悄悄取出一些的银鱼,再用簪子悄悄刻下一个不起眼的字……
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虞稚猛然一愣,迅速将一切都收到了妆奁里面,然后若无其事的开始梳起头发。
进来的是黄鹂,她上前小声道:“小姐,大人说今天晚上要出发了,让您早做打算。”
虞稚心口一顿,“知道了。”
又要走了吗?
她看向那些小银鱼,陷入了沉默。
她在惠州快大半个月了,这阵子,她留心观察,似乎听到裴氏在密谋着什么,看来裴子淮之前说的没错,他来惠州,肯定也是有其余目的。
这个目的会是什么?
“小姐……”黄鹂欲言又止。
虞稚看了出来,问:“怎么了,有话直说。”
黄鹂看了她一眼,似乎下定了决心:“奴婢,知道小姐在河边散步时,偷偷往水里扔东西的事情……”
虞稚心口猛然跳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
“小姐别怕……”黄鹂低声道。
“奴婢知道,您和大人不是一家三口,黄鹂……想确认一件事情。”
虞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你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奴婢是羌族人。”
虞稚一怔,抬头看她。
“羌族?你看上去不像。”
“是,我本是中原的,但是从小在羌族长大,我有一个羌族的养母和哥哥……之前阿母在肃州的时候,曾经遭过一场重病,当时,是一位叫宋小鱼的大夫救了她……您……听说过吗?”
虞稚彻底愣住了。
“你……母亲是心疾吗?你的哥哥,是不是叫青尔木啊?”
黄鹂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真是您!”
她立马就要跪下给虞稚磕头:“阿母和哥哥说过,让我们永远都要记得您的救命之恩!”
虞稚一把将人扶了起来,“你不必如此的,但是你……怎么认出我的?”
黄鹂缓了缓情绪,道:“小姐,我今日偷偷听到大人说,蜀州的魏将军已经像惠州出兵了,大人很是愤怒,还嘱咐这件事不允许传到您的耳中……但是我知道那位魏将军,他夫人就是小鱼大夫,我又打听道,这次魏将军出征,就是为了找他的夫人……我再想到您,就有了猜测……”
虞稚心跳忽然加快,魏迟来了……他收到自己的信息了!
“你可听到……他带了多少人来?”
虞稚留心过,裴氏在这边至少还有一万人马,蜀州的战事已经结束了,魏迟不一定能有多少人,忽然过来……
“听说不少,大人已经在积极备战了,小姐……您是被拐到这里的?”
“对!”虞稚忽然拉住了她的手,眼里迸发出了希望:“你愿意帮我嘛?”
黄鹂没有丝毫的犹豫,“我愿意的!您对我家有救命之恩,必报。”
虞稚被巨大的惊喜笼罩,“好……可是我目前还没想到具体如何做,你……先帮我留心打探魏迟的事……可以吗?”
“好。”
虞稚终于露出个笑意,发自肺腑的:“对了,你为何会在这?我记得羌族没参与战争,应该是在西边?”
黄鹂:“我出嫁了,嫁到了这里,不过很可惜,丈夫短命,已经去世了。所以我在这里讨生活,我打算攒够了路费就回娘家去,回娘家必须要有成本,我不能拖累阿母了。”
虞稚懂了,也对黄鹂露出一些同情和理解……
黄鹂忽然笑了:“小姐不必担心,黄鹂愿意帮您,这是命中您的福报,对了,我的真名叫海拉。”
虞稚重复了一遍。
“好……我记住了。拜托你了……海拉。”
-
魏迟的大军,在腊月中旬左右便到了惠州。
刚刚抵达惠州的时候,魏迟又收到了李元舟的一封密信——
其上提到,他最近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怀疑裴氏可能要在惠州有所动作,于是立刻写信告知。
魏迟知道之后只回了几个字——
裴氏没有机会了。
夜已深。
魏迟在军帐内,迟迟无法安眠。
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单手枕在脑后,几乎是睡着之后不出一个时辰便会猛然惊醒,接着,下意识地朝着侧面探出手。
但接着,便会被巨大的失落所吞噬。
他知道,自从知道鱼鱼被裴子淮抓走后,他的半条命和魂也跟着丢了,若不是找到她们这个信念还撑着他。
可能他早就已经倒下了。
如今的自己,也不过一具行尸走肉。
帐外传来脚步声,是马二。
“将军,大军集合完毕,随时可攻城了,我们发现裴氏也已设下防备,另外,在城外发现了大量的火药囤积,我们不敢贸然靠近。”
“火药?”魏迟慢慢坐起身来。
“是的。”
魏迟眯起眼,似乎知道裴氏想做什么了。
新帝登基,裴太后是裴氏利益的一方,可小皇帝毕竟不姓裴,且裴太后并不是裴沉亲生。
关于裴沉此人,魏迟在这两年多的征战里早有了解,阴险、狡诈。
他会容忍裴氏一族的利益交到一个小太后,且还不是自己亲生女儿的手上吗?
显然是不能的。
裴子淮并非武将,但此番平叛,他义无反顾的派出了亲儿子。
如今裴子淮败了,裴沉一定会留有后手。
惠州的火药……
魏迟眼神眯起:“惠州多水系,如果走船运,的确是运送火药极大的便携之法,去查这些火药的下落。”
火药珍贵,裴沉一定会用在最该用的地方。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除夕过后不久,就是先皇的忌日了。
……
大军准备妥当,魏迟不想再等一秒,天不亮,便下令攻城!
裴子淮此时坐在军营内,百思不得其解。
魏迟是怎么知道的?
他心中闪过一丝可能,但不愿相信。他骤然起身,唤来飞鹰:“船只准备好了嘛?”
飞鹰本就刚刚赶来,道:“好了。”
“带她走。”
裴子淮想故技重施,再一次用年年做要挟,逼虞稚服下蒙汗药。
虞稚毫不犹豫的就吞了。
裴子淮脸色好看了些:“只只很乖,很快就会过去的。”
黄鹂站在裴子淮身后,悄悄和虞稚递了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