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空间的虚无里，法则碎片像被揉碎的星子，在萧凌身周划出银白轨迹。
他半跪着，将石锋扶坐在由法则碎片凝成的光台上，指尖轻轻搭在好友颈侧——脉搏弱得像风中残烛，可石锋的眼睛还亮着，像从前在废土上烤火时，柴火炸开的火星。
\"能听见我说话么？\"萧凌的声音轻得像怕震碎什么，拇指抹掉石锋嘴角的黑血，那血沾在他指腹上滋滋作响，是韩立残魂的侵蚀。
石锋喉结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扯出个笑：\"当年在垃圾场，你说要带我去看新的天地......\"他的手攥住萧凌手腕，力气小得像片落叶，\"现在这破地方......比垃圾场还脏。\"
虚无突然翻涌。
暗紫色雾气从四面八方涌来，眨眼间凝成韩立的模样——还是那身伪善的月白广袖，眉眼却扭曲得像被踩烂的泥偶。\"萧凌啊萧凌，\"他绕着两人踱步，指尖划过石锋眉心，那里的黑雾突然暴涨，\"你以为这是普通的侵蚀？
他的命轨早被我刻进法则纹路里。\"雾气漫过石锋的脸，\"你每救他一分，就是在法则本源上剜我一块肉。\"
萧凌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能感觉到，石锋的灵魂正在和某种看不见的锁链撕扯——那锁链的另一端，正缠在中央那团暗紫残魂上。
他反手握住玄铁刀，刀身嗡鸣，震得掌心发麻。\"所以你才设幻境？\"他突然笑了，\"怕我看清锁链的走向？\"
韩立的幻象猛地顿住。
下一秒，萧凌身周的法则碎片突然化作千军万马，喊杀声震耳欲聋——是他在废土上最艰难的那三年，是他被武者踩在泥里，是石锋瘸着腿冲过来，用身体替他挡下的那一拳。
幻象里的石锋转过脸，脸上全是血：\"萧凌，别管我......\"
\"闭嘴！\"萧凌反手抽刀，玄铁刀劈碎幻象里的\"石锋\"。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额角的汗滴进眼睛里，辣得生疼。
可他的手稳得像钉进岩石的铁，从系统空间抽出一张金色卡牌——卡面绘着睁开的眼睛，眼瞳里流转着星河。
\"真实之眼。\"他低喝一声，卡牌在掌心炸开金光。
幻象如被戳破的泡泡，\"韩立\"的冷笑、千军万马的喊杀、废土上的血与泥，全在金光里碎成齑粉。
源空间重新显形，中央的暗紫残魂正剧烈收缩，像被烫到的蛇。
萧凌借着金光望去，终于看清了——石锋的灵魂表面，爬满暗紫色的细小纹路，每根纹路都延伸向残魂，像无数根吸血的针。
\"这是......\"他喉结滚动。
\"逆种共鸣。\"韩立的声音从残魂里挤出来，带着破风箱似的嘶鸣，\"他的命轨早和我的残魂锁死。
你要拔针？\"残魂突然暴涨，撞得周围法则碎片噼啪作响，\"先问问法则答不答应！\"
源空间外，法则核心的轰鸣震得银月耳膜发疼。
她抱着系统核心退到安全屋角落，石锋的昏迷躯体就躺在脚边。
可青云的剑已经刺过来了——那柄裹着黑雾的剑，每一次挥斩都在法则核心表面刻下新的裂痕。
\"你们这群蝼蚁。\"青云的声音像冰碴子，她的剑尖挑起银月一缕血发，\"以为靠张破卡就能撼动法则？
当年武帝都没能......\"
\"少放屁！\"银月的指甲刺破掌心，鲜血滴在系统核心上，激活了萧凌临走前设的防御结界。
她的身体开始泛出银光——这是灵宠化形后的全力状态，狐尾在身后炸开九道银芒，\"萧凌说过，这破法则该换了！\"
两柄武器相撞的瞬间，废土边缘的山脉轰然崩塌。
银月的狐爪擦过青云脖颈，在她脸上留下三道血痕；青云的剑刃划开银月左肩，血珠溅在法则核心上，烫得核心表面冒起青烟。
\"你护不住他的。\"青云突然低笑，她的剑势突然变柔，像毒蛇吐信般缠住银月的狐尾，\"等韩立大人彻底复苏......\"
\"住口！\"银月眼尾泛红，她猛地咬破舌尖，血雾喷在剑刃上。
剧痛让她的动作更狠，狐爪直接抓住剑身，指甲缝里渗出的血顺着剑脊往上爬，\"我护不住？
那你试试，能不能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法则核心的震动突然加剧。
银月的余光瞥见石锋的手指动了动——他眉心的黑雾虽未完全消散，可原本纠缠的纹路，竟隐隐透出一丝淡金。
她心头一震，狐尾猛地扫开青云，转身扑到石锋身边，指尖按在他心口：\"撑住，萧凌那家伙......最会做不可能的事了。\"
源空间内，萧凌的额头已经渗出血珠。
他能感觉到，每一缕试图剥离石锋灵魂的力量，都在被法则本源疯狂反弹。
可当他的精神力触碰到那些暗紫纹路时，系统突然发出蜂鸣——
【检测到逆种共鸣烙印：需定位核心节点方可彻底剥离】
萧凌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盯着石锋灵魂深处，那里有团比残魂更暗的紫斑，正随着残魂的震动微微跳动。
他握紧玄铁刀，刀身上的符文突然亮起——那是石锋当年用三天三夜，在废土熔炉前为他铸的刀。
\"等我。\"他对着石锋的耳朵轻声说，\"我带你看新的天地。\"
暗紫残魂突然发出尖叫。
萧凌抬头，看见残魂表面裂开无数细缝，露出里面蠕动的......竟是和石锋灵魂里一模一样的暗紫纹路。
他瞳孔骤缩——原来韩立的残魂，早把自己缝进了石锋的命轨里。
\"现在知道晚了！\"韩立的笑声里带着癫狂，\"等逆种共鸣彻底融合......\"
\"闭嘴。\"萧凌打断他。
他的手指按在石锋心口，那里的紫斑突然烫得惊人。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石锋的心跳，在虚无里重叠成同一个节奏。
\"我要找的，就是你藏在他灵魂里的尾巴。\"他轻声说，玄铁刀的刀尖，缓缓抵住那团暗紫斑。
法则核心外，银月突然抬头。
她望着源空间的光门，那里正渗出一缕极淡的金芒，像破晓前的第一缕光。
源空间的法则碎片突然凝成尖刺，在虚空中划出刺耳的嗡鸣——那是萧凌捏碎「灵魂剥离卡」的动静。
卡面金纹如活物窜入石锋心口，他掌心能清晰触到好友灵魂的震颤，像被扔进沸水的蜂群。
\"等等......\"石锋的声音突然破碎，瞳孔里翻涌着暗紫与金芒的拉锯，\"逆种共鸣的核心......是韩立用半块本源法则养的蛊......你拔它......\"他喉间溢出黑血，染脏了萧凌的袖口，\"会被法则绞成渣的......\"
萧凌的手指在石锋后颈轻轻一按，强行封住他的痛呼。
他能看见石锋灵魂深处那团暗紫光斑正在收缩，像察觉到危险的毒蛛。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剥离成功率：17%】的红色数字刺得他眼眶发疼——但足够了，只要能撕开一道裂缝。
\"当年在垃圾场，你替我挡下那记碎骨拳时，可问过会不会死？\"萧凌扯出染血的笑，指尖按在石锋眉心，将自己的精神力如利刀般扎进去，\"现在换我。\"
暗紫光斑突然暴起！
无数细如发丝的法则锁链从石锋灵魂深处窜出，缠上萧凌的精神体。
剧痛顺着神经炸开，他尝到满嘴铁锈味——那是灵魂被撕咬的血。
可他的精神力反而更凶猛地往前钻，直到触碰到光斑最核心处那粒芝麻大小的黑晶。
\"找到了。\"他低笑一声，剥离卡的金纹瞬间裹住黑晶。
同一刻，源空间外的法则核心突然发出垂死的哀鸣。
银月的狐尾被青云的剑挑断两根，鲜血溅在核心表面，却见核心上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不，那不是愈合，是某种更古老的纹路在苏醒。
\"逆种共鸣阵......重启了。\"青云的眼底闪过狂喜，她反手用剑刃刺穿自己掌心，黑血滴在核心上，\"韩立大人说过，只要法则紊乱到临界点，本源就会主动吞噬外来者的灵魂！\"
银月的瞳孔骤缩。
她看见石锋躺在地上的躯体突然浮起，眉心的暗紫纹路如活物爬向四肢；更远处，原本稳定的法则光流开始扭曲，像被扔进巨石的湖面。
她猛地扑过去抱住石锋，却被一股巨力掀飞，后背撞在安全屋墙上，咳出一口银血。
\"萧凌！\"她嘶声喊，狐耳在剧烈震动中几乎失聪，\"那老东西要借法则吞了你！\"
源空间内的萧凌当然听见了。
他能感觉到，原本只针对石锋的法则锁链，此刻正从四面八方涌来——韩立的本体，终于借着法则紊乱彻底复苏了。
\"萧凌啊萧凌。\"那道熟悉的伪善嗓音突然在源空间炸响，不再是残魂的虚浮，而是带着实质震动的轰鸣。
暗紫色的身影从法则碎片中踏出，广袖无风自动，眉眼却比之前更清晰，\"你以为剥离了精神种子就能救他？\"韩立抬手，虚空中浮现出无数金色法则链，\"看看这是什么？\"
萧凌抬头，瞳孔剧震——那些锁链的另一端，竟缠在他自己的灵魂上！
\"逆种共鸣的本质，是将两个人的命轨缝进同一段法则。\"韩立的指尖划过石锋灵魂，又划过萧凌的，\"他的命轨断了，你的......\"他突然捏紧锁链，\"也得跟着碎。\"
剧痛如万剑穿心。
萧凌的嘴角溢出黑血，那是法则反噬的毒。
可他的手依然死死扣住石锋心口的黑晶，剥离卡的金纹正在与黑晶展开最后的角力。
石锋的灵魂突然发出刺目的金光——那是他当年在废土上，用血肉之躯护着萧凌逃出城时，种下的信念印记。
\"原来如此......\"萧凌突然笑了，笑得咳出更多血，\"你以为缝住了命轨，却没算到他心里的光。\"他将自己的精神力全部注入金纹，\"去！\"
剥离卡的金纹如活龙般撕开黑晶，暗紫光斑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黑雾被吸入卡牌。
石锋的灵魂瞬间亮如星子，那些纠缠的法则锁链竟开始断裂——不是被外力扯断，而是自行崩解，像被阳光晒化的冰。
\"不可能！\"韩立的广袖被崩断的锁链撕出裂痕，他盯着石锋的灵魂，\"他不过是个武尊......\"
\"他是我兄弟。\"萧凌抹去嘴角的血，将石锋抱进怀里。
石锋的睫毛颤动，终于合上眼睛，呼吸却比之前稳了十倍。
萧凌抬头看向韩立，眼底的冷光比玄铁刀更利，\"现在，该算我们之间的账了。\"
话音未落，源空间突然剧烈震颤。
法则碎片如暴雨倾盆，砸在两人身周。
萧凌能感觉到，整个法则源头都在扭曲——那是韩立彻底复苏的力量，正在撬动天地根基。
韩立望着虚空中不断崩塌的法则壁垒，露出癫狂的笑：\"你以为赢了？
看看外面吧，逆种共鸣阵已经启动，法则本源正在吞噬你的灵宠、你的兄弟......还有你！\"他的身影开始虚化，声音却越来越清晰，\"等我彻底融合法则......\"
\"闭嘴。\"萧凌打断他。
他将石锋小心放在光台上，抽出玄铁刀。
刀身映出他染血的脸，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来，就是要让你看看，什么叫......新的法则。\"
源空间外，法则核心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紫光。
银月被震得撞碎安全屋的防护结界，却看见石锋的躯体正在飘向核心，眉心的暗紫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淡金。
更远处，法则光流的扭曲已经蔓延到天际，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正在揉碎这片天地的骨架。
而在源空间最深处，韩立的虚影彻底消散前，最后看了萧凌一眼——那眼神里有惊恐，有不甘，更多的是疯狂的期待。
他消失的地方，法则源头的震颤达到了顶点，仿佛下一刻，整个世界的规则，都将在这震颤中......重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