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空间的震颤几乎要将虚空撕成碎片，法则碎片如淬毒的雨，割得萧凌脸颊生疼。
他刚将石锋安置在光台，便见那片被韩立虚影湮灭的法则乱流中，突然腾起一道紫黑色的柱体——那是法则本源被彻底撬动的征兆。
柱体中央，韩立的身影缓缓凝实。
他原本清俊的面容爬满暗紫纹路，连眼白都成了混沌的法则漩涡，广袖无风自动，每一道褶皱里都溢出吞噬万物的黑光。
“你们的努力，不过是一场笑话。”韩立的声音像千万道钢针同时刺穿耳膜，他抬手时，整片源空间都在轰鸣——法则之力化作十丈高的洪流，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压萧凌面门。
萧凌单膝跪地，喉间腥甜翻涌。
他能感觉到肋骨至少断了三根，刚才为石锋剥离法则烙印时，透支的精神力正像被火烤的薄纸般滋滋作响。
但当他抬眼看见光台上石锋沉睡的面容，眼底的暗火便烧得更烈了——那是当年在废土矿坑，石锋用后背替他挡下变异兽爪时的眼神；是两人分食最后半块压缩饼干时，对方硬塞给他的坚持；是被法则锁链缠绕时，灵魂里迸发出的那缕比太阳还亮的光。
“命运裁决。”萧凌低喝一声，左手按在胸口。
系统空间中，那张刻着命运丝线的金色卡牌突然撕裂虚空，没入他心口。
剧痛如火山喷发，他能清晰听见血脉沸腾的声音，骨骼发出濒临断裂的呻吟，但更强烈的，是某种蛰伏在灵魂深处的力量被彻底唤醒——那是卡牌与他血脉共鸣时，激发的极限潜能。
玄铁刀嗡鸣出鞘，刀身映出他泛红的眼尾，“你错了。”他擦去嘴角的血，身影如离弦之箭射向法则洪流，“这世界，从来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两团光在源空间中央相撞。
韩立的法则洪流裹着吞噬一切的暗紫，萧凌的刀芒却像劈开混沌的第一缕晨光。
虚空在震颤中崩塌又重组，断裂的法则碎片砸在两人身周，竟被刀芒与法则的对撞余波绞成齑粉。
“怎么可能？”韩立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能感觉到，萧凌的力量正以违背现有法则的方式疯涨——那把玄铁刀每斩出一刀，便有新的规则在刀刃上诞生，旧的规则在刀风里湮灭。
而此刻的萧凌，正承受着比死亡更痛苦的煎熬。
命运裁决卡牌的力量像把双刃剑，在赋予他抗衡法则本源之力的同时，也在灼烧他的经脉、啃噬他的灵魂。
但当他看见石锋的躯体在光台上随着法则震荡轻颤，便又咬碎后槽牙，将最后一丝力量注入刀身：“给我……碎！”
“轰——”
源空间的穹顶彻底裂开，法则乱流如银河倒灌。
同一时刻，废土边缘的安全屋废墟外，一道银白身影被震得撞穿三堵残墙。
银月捂着发疼的胸口爬起来，便见对面站着个手持寒铁剑的女人——青云的长发被法则风暴吹得狂乱，眼底的冷意却比千年玄冰更甚。
“宠物就是宠物。”青云抬剑指向银月，剑锋上流转的法则之力在地面犁出深沟，“连主人的战场都护不住，还敢挡我的路？”
银月抹掉唇角的血，月刃在掌心凝聚。
她望着远处源空间方向翻涌的法则光流，想起萧凌将石锋交给她时说的“守住他”，想起石锋昏迷前那句“替我看他赢”，突然笑了：“你才是韩立的狗。”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动了。
银月的月刃裹着银辉劈向青云咽喉，对方却早有防备，剑花一旋便架住刀刃。
法则之力在交击处炸开，震得两人同时后退三步。
青云趁机欺身上前，剑锋划过银月左肩——
剧痛让银月倒抽冷气，却也让她的瞳孔泛起妖异的红。
她咬碎舌尖，鲜血混着本命妖力喷在月刃上：“给我破！”
月刃突然暴涨三尺，银白光芒穿透青云的防御，直接刺入她心口。
“咳……”青云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你疯了……”
“疯的是你。”银月踉跄着扯回月刃，左臂的血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你以为跟着韩立就能掌控命运？他连自己都困在旧法则里。”
青云的身体开始透明，那是法则本源被源空间战斗波及，正在剥离她的力量。
她最后看了银月一眼，目光扫过远处源空间的方向，轻声道：“或许……他是对的。”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被法则乱流卷得无影无踪。
银月靠着断墙滑坐下来，左手死死压着左臂的伤口。
她望着源空间方向翻涌的光雾，又转头看向不远处悬浮在法则核心中的石锋——那个本该被韩立烙印侵蚀的躯体，此刻眉心的淡金正愈发耀眼，连周围的法则乱流都自动避开，仿佛在敬畏什么。
“要醒了吗？”银月扯出个虚弱的笑，声音轻得像叹息。
源空间内，萧凌的玄铁刀终于抵住了韩立的咽喉。
“输了。”韩立盯着刀背上自己扭曲的倒影，法则漩涡般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释然，“但你会明白……重塑法则，从来不是靠一个人的意志。”
“我不需要明白。”萧凌的刀又压进半寸，“我只知道，有人用命护过我，所以我要护他的光。”
韩立的身影开始消散，这一次没有虚影，没有残念，彻底融入了崩解的法则中。
萧凌踉跄着扶住光台，视线落在石锋身上。
他刚想伸手触碰，便见那道淡金突然化作流光，没入石锋眉心。
少年的睫毛轻轻颤动，指尖在光台上蜷了蜷，像在寻找什么熟悉的温度。
法则源头的震颤渐渐平息，新的规则正在裂缝中生长。
而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石锋的灵魂深处，那缕曾被法则锁链缠绕的光，此刻正缓缓睁开眼。
源空间的法则裂缝里渗出缕缕金光，像母亲的手轻轻抚过石锋眉心。
他睫毛颤了三颤，终于缓缓睁开眼。
入目是一片混沌的紫黑与银白交缠，可那道被法则洪流裹着的玄铁刀光，却像暗夜里最亮的星子，刺得他心口发疼。
\"凌子...\"他喉咙干涸得像裂开的废土，每吐一个字都像有沙砾在刮擦。
右手撑着光台想坐起来，却发现整条手臂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生命力正从四面八方流逝，像被抽干的蓄水池，连指尖都泛着青灰。
可当他看见萧凌踉跄着避开韩立横扫而来的法则锁链，嘴角的血珠溅在玄铁刀上时，那点仅剩的力气突然涌到了胸口。
他摸向颈间的挂坠。
那是块磨得发亮的兽骨，里面封着张淡金卡牌——\"兄弟契约·副本\"。
三个月前在地下黑市，萧凌把主卡塞进他手里时，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这卡能共享生命力，我留个副本给你。
要是哪天我撑不住了...\"
\"现在就是那天。\"石锋扯动嘴角，指腹重重按在卡牌上。
淡金光芒顺着他的血脉炸开，疼得他额角青筋暴起，可他却笑出了声——那些被韩立法则烙印啃噬的伤口正在愈合，可他知道，更疼的还在后头。
源空间中央，萧凌的玄铁刀又被震得脱手。
韩立的法则锁链缠上他的右腿，暗紫纹路正顺着伤口往心脏钻。
他咬着牙扯断锁链，却见对方的手掌已经按在他后心——那是能直接碾碎武神魂海的\"法则湮灭\"。
\"输了？\"韩立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嘶哑，他脸上的暗紫纹路正在剥落，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我早说过，你这种被感情牵着走的人，根本不配掌控法则！\"
萧凌被按得跪了下去，喉间的血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可当他抬头，正看见石锋摇摇晃晃地站在光台上，颈间的淡金卡牌亮得刺眼时，眼底的暗色突然翻涌成火。
\"你错了。\"他吐出两颗带血的后槽牙，左手突然抓住韩立的手腕，\"正因为我有要守护的人，所以我比你多了...破局的勇气！\"
系统空间在这一刻彻底沸腾。
三百六十五张卡牌同时撕裂虚空，金、银、黑、赤各色光芒在他头顶凝成漩涡。
那是他从废土矿坑开始攒下的所有底牌——第一张\"基础力量卡\"，第一次在变异兽潮里救下石锋时用的\"火焰爆裂卡\"，还有在法则之海差点丧命才抽到的\"天命重构卡\"。
\"天命重构·终极版！\"萧凌的声音混着卡牌碎裂的炸响，震得源空间的穹顶又裂开三道缝隙。
所有卡牌化作流光钻进他眉心，剧痛让他的瞳孔变成纯粹的金，可他的嘴角却咧得更大了——那些曾被他珍视过的、守护过的、拼过命的画面，正随着卡牌力量一起，重塑着这方天地的规则。
韩立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法则之力在崩溃，那些被他奉为真理的\"秩序平衡\"，正在被某种更鲜活的东西取代。\"你...你这是在玩火！\"他想退，可四周的法则已经凝成了牢笼，\"新的法则会吞噬你——\"
\"那就让它吞噬！\"萧凌的身影突然拔高，背后浮现出三百六十五道卡牌虚影。
他抬手抓住韩立的脖颈，玄铁刀不知何时回到手中，刀尖正抵在对方咽喉，\"但至少...它会记得，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法则之光如潮水般涌来。
韩立的身躯在光芒中片片碎裂，他最后看了眼石锋的方向，声音散在风里：\"你...赢了...\"
同一时刻，光台上的石锋喷出一口黑血。
淡金卡牌的光芒正在熄灭，他能清晰感觉到生命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可当他看见萧凌转身朝自己跑来时，却笑得像当年在矿坑里分压缩饼干那样灿烂。
\"凌子...\"他踉跄着迈出一步，却栽进那个熟悉的怀抱里。
萧凌的血混着他的血，在两人心口染成一朵妖异的花。
石锋伸手去碰对方满是血污的脸，指腹擦过那道熟悉的刀疤，\"我就知道...你会赢。\"
\"放屁！\"萧凌的声音在发抖，他抱着石锋的手紧得几乎要把人揉进骨血里，\"你给我撑住！
系统！
系统快给老子找治疗卡——\"
\"没用的...\"石锋打断他的嘶吼，指尖轻轻按在萧凌唇上。
他能看见对方眼底的慌乱，像极了当年自己替他挡下变异兽爪时，那小子红着眼眶骂他\"蠢蛋\"的模样，\"兄弟...我累了。\"
萧凌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想笑。
他望着上方重新凝结的法则之光，那是他们用命换来的新秩序，终于不再是韩立手里的枷锁。\"替我...看它长大。\"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风里。石锋的手垂了下去，像片轻轻飘落的叶。
源空间的法则终于彻底平静。
新的规则在晨光里舒展，像婴儿睁开眼时的第一缕光。
萧凌抱着石锋跪在光台上，眼泪砸在对方已经冷透的脸上。
他低头吻了吻那冰凉的额头，声音轻得像怕惊醒谁：\"好。
我替你活着。\"
废土边缘的断墙后，银月扶着墙缓缓站起。
她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可她却没去看——她的目光正落在源空间方向，那里有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有重新亮起来的天，和正在苏醒的地。
\"新的世界...\"她轻声呢喃，月刃在掌心凝成淡银的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