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搜榜第三位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人眼球生疼：#大学生创业黑心压榨#。配图是张模糊的偷拍照：深夜的仓库里，林小满半跪在堆积如山的快递件中分拣，侧脸被手机屏幕光照得惨白。评论区早已被水军攻陷：
【时薪八块不如搬砖！黑心资本家！】
【学生证压着不给辞职！姐妹们快逃！】
空调出风口嗡嗡作响，会议室里却闷得像个蒸笼。林小满盯着投影幕布上不断滚动的恶评，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吴若若缩在角落，膝盖上的笔记本屏幕亮着微博后台，满屏的红色警报提示让她手指发抖。
“公关部预案呢？”林小满声音干涩。
“刚发来……”吴若若把平板推过去，声音细若蚊蚋，“建议……冷处理。”
“冷个屁！”张子川猛地踹开椅子站起来。这个数学系王牌此刻眼睛赤红，手里攥着厚厚一沓A4纸，纸张边缘被捏得卷曲发皱。“这帮孙子！”他指着屏幕上一则热评——【配送员亲述：日晒雨淋12小时，时薪8块血泪控诉！】——气得声音都变了调，“老子上个月光跑腿费就拿了四千二！八块钱？八块钱连我鞋底磨掉的橡胶都买不起！”
他“哗啦”一声抖开那叠纸，重重拍在会议桌上。几十页密密麻麻的表格，标准的Excel界面，清晰的宋体字打印件——正是兔子快跑后台导出的配送员工资明细。姓名栏做了隐私处理，但工时、基础配送费、距离补贴、恶劣天气补贴、全勤奖金、订单提成……每一列数字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手机给我！”张子川突然抢过林小满放在桌面的手机。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打开微博客户端，点开直播按钮，将镜头粗暴地对准桌上那摞工资单。
“都他妈看清楚了！”张子川对着镜头吼，手指戳着纸面上加粗的一行，“数学系张子川，上月总工时102小时，实发工资4228.5元！时薪41.45！”他手指哗啦翻页，又戳中另一行，“化工院李敏，兼职配送员，考研复习期间月工时42小时，时薪38.6！” 手机镜头剧烈晃动，拍到他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和表格上醒目的数字。
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41块？？？这比我家教还高！】
【全勤奖500？我现在退学还来得及吗？】
【说八块的那个水军滚出来对线！】
直播观看人数疯狂飙升。张子川直接把手机架在会议桌上，镜头俯拍整张表格，自己则抓过旁边白板笔，唰唰列出公式：“基础配送费9元\/小时，距离补贴按每公里0.5元累加！来！质疑的！我现场算给你看！” 他像个被激怒的斗士，笔尖狠狠划过白板，留下深刻的墨痕。
林小满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弹幕，胸口堵着的那团闷气终于找到出口。她快步走到投影仪旁，拔掉数据线，将画面切到自己电脑桌面。一份早已准备好的pdF报告被打开——这是她熬了几个通宵，联合校就业指导中心做的《校园灵活就业质量白皮书》。
“各位网友，我是兔子快跑创始人林小满。”她声音不高，却透过张子川还在进行的直播画面清晰传递出去。她点击鼠标，报告翻到加粗标红的一页：“根据我们与南江大学联合统计，过去六个月在兔子快跑平台兼职的学生中——”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直播镜头，“考研上岸率65%，高于全校平均水平23个百分点！获得企业实习oFFER率81%！”
弹幕风向彻底逆转：【65%？？？这什么神仙兼职！】、【比自习室卷王还强？？？】、【求入职通道！】。
角落里的陈默突然闷哼一声。他左手正用纱布吊着，右手缠满绷带搭在键盘上，仅靠左手两根手指在触控板上艰难滑动。屏幕上开着一堆常人看不懂的黑色终端窗口，绿色的代码流瀑布般滚动。
“Ip……跳板服务器……在东南亚。”陈默额头渗汗，声音因疼痛而断续。他点击触控板，一个地图界面弹出，无数红色光点如病毒般蔓延，最终汇聚向一个坐标——南江市西郊别墅区。
林小满瞳孔骤缩。那个区域，她陪周景明去过。周家开发的高端楼盘“云玺台”就坐落在那儿。她快步走到陈默身后，弯下腰看屏幕。陈默点开一个追踪日志，密密麻麻的Ip地址中，有几个异常眼熟——正是三个月前黑客攻击时用过的肉鸡Ip！
“水军……和上次攻击……同源。”陈默喘息着，左手颤抖着敲击触控板。屏幕上弹出个转账记录截图，收款方是家空壳营销公司，付款账号尾号3689——林小满呼吸一滞！她认得这个账号！正是周父助理上月联系她时用的对公账户尾号！
“匿名邮件……”吴若若突然小声开口。她把笔记本转向众人，收件箱里躺着一封新邮件，无标题，无正文，只有一个压缩附件。发件人是一串乱码。
陈默眼神一凛：“别点！可能是……”话音未落，吴若若已经本能地双击了附件。
“叮！”
压缩包瞬间解压。不是病毒，是一张高清的银行转账电子回单。付款方：忠网快递（南江）有限公司。收款方：浩天网络营销工作室。金额：200,000.00。用途栏赫然写着：舆情引导服务费。付款日期：昨天。
回单最下方，付款经办人的电子签名龙飞凤舞，却清晰可辨——
刘 浩。
会议室的空气凝固了。投影幕布上，林小满那份考研上岸率的报告还停留在醒目的一页。张子川的直播镜头还架在桌上，弹幕仍在狂欢。而所有声音仿佛都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林小满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签名上，周景明父亲冰冷的脸和赵启航伪善的笑在眼前交错闪过，最终都坍缩成这两个字——刘浩。这个阴魂不散的幽灵，此刻终于被钉死在转账回单的签名栏里，像一具暴露在阳光下的腐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