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十四年七月十七,北京城墙的缝隙里渗出暗红泥浆。工部侍郎周忱的指尖抹过崇文门墙砖,搓开血痂般的碎渣——这是昨夜暴雨冲下的临清贡砖粉末,掺着三个月前烧窑匠老曲跳进匣钵时的骨灰。
“第九万七千块‘雷火纹’砖全裂了。”学徒哆嗦着举起火把,砖面云雷纹竟如活蛇游动,缝隙里传出婴儿啼哭般的吸吮声。
紫禁城司礼监深处,王振的貂蝉冠在烛火下泛青。他正将半块断裂的城砖按进香炉,砖上“洪武四年曲氏造”的刻痕突然渗血:“典当物:十万窑工‘安土之念’。”
幽冥当铺的柜台从香灰里浮起,掌柜的指甲刮过砖面溅起火星:“所求何事?”
“我要五十万京营军士的胆魄,坚如这北京城墙!”王振的象牙笏板裂开细纹,“再要瓦剌骑兵的马蹄,踏进居庸关便自溃!”
龙玺盖印刹那,炉中香灰爆出三百六十点蓝火——恰是北京城墙敌台之数。墙角阴影里,三日前被杖毙的小太监突然睁眼,瞳仁变成烧透的砖红色。
德胜门砖窑场,于谦的官靴陷进猩红泥沼。老窑匠的尸首挂在匣钵窑口,胸腔以下熔进未凝的砖坯,右手却死死攥着半块青砖,砖上刻满“孝”字。
“王振用孝道换忠勇呢。”道衍的弟子姚广孝掀开草席,露出二十具工匠尸身——每具尸骸心口嵌着带血城砖,砖纹组成敕令:“凡守城生惧意者,魂归雷火纹!”
狂风卷起火屑,于谦的佩剑突然灼烫。剑鞘崩裂处,永乐年铸造的“忠”字铭文竟在熔化,砖窑深处传来五十万民夫的恸哭——那是修建北京城时累死的冤魂,正被雷火纹吞噬。
土木堡的沙暴裹着血雨砸向龙旗。明英宗朱祁镇的铠甲缝隙里钻进砖粉,每粒粉尘都在嘶喊:“陛下看我们!我们是北京城砖啊!”
瓦剌骑兵冲锋时,诡异一幕骤现:京营盾阵的包铁木盾突然增生砖纹,士兵皮肉急速陶化。一个少年枪兵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变成青灰色,指关节凝成砖棱,喉咙里挤出最后哀鸣:“娘,儿成砖了...”
王振的轿辇在乱军中碎裂。他怀中的半块贡砖暴涨数倍,砖面浮现老曲的脸:“记得你爹怎么死的?洪武爷修城墙时饿得啃土——你现在把活人也当砖使!”
也先可汗的金刀劈向英宗那刻,所有陶化士兵轰然爆裂。漫天砖粉凝成北京城墙虚影,居庸关敌台蓝火顺着砖缝烧向瓦剌大营。
“原来‘雷火纹’是这么个烧法!”王振在火中狂笑,却见自己脚底长出砖坯。幽冥当铺的柜台从地裂中升起,掌柜递来焦黑的当票:“三不收——你克扣窑工抚恤是为不慈,陷君王于险地为不忠,此刻心跳已过卯时三刻...”
暴雨倾盆而下,王振在雨中化作人形砖雕。暴雨冲刷出砖背铭文:“北京西直门戊字号砖,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五制”——恰是五十万明军覆灭之日。
当票编号: 正统戊辰·雷字玖万柒仟
典当物: 十万窑工安土之念(混入洪武累死民夫残魂)
所求: 五十万京营军士无畏心
代价: 守城者惧则陶化;王振永锢为城墙砖
星应: 尾火虎犯紫微,主国崩
违约罚则: 雷火纹噬主
三个月后,于谦巡视北京城墙。崇文门新砌的戊字号砖突然剥落,露出王振凝固的侧脸。砖缝渗出鲜血,在雪地上蜿蜒成卦辞:“甲申年四月雷火焚”——百年后李自成破京、崇祯自缢之日,恰有雷火击毁三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