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对着门口这边的方向,曲着手肘,像是在整理领口。
门外透进的光线,照出他挺拔的轮廓。
是季砚深。
一瞬间,左耳响起尖锐的响声,呼吸变得困难,时微单薄的身形晃了晃。
“你、你们在干什么……”她颤声问,同时抬手摁下墙壁上的开关。
教室,亮如白昼。
苏暖暖一袭裸粉色吊带训练舞服,站在角落,颊边垂落几缕碎发,嘴唇明显发肿,“时老师!”
季砚深转了身。
男人面色冷沉,西装看似笔挺,下摆的位置微微褶皱,他冷冷睨了苏暖暖一眼,朝她这边走来。
时微下意识地后退,“你、你们……”
“时老师,对不起,我刚刚以为是霍祁来了,想关灯给他一个惊喜,谁知道是季先生!是我冒犯了他!”
苏暖暖声音颤抖,怯生生的眼眸含着泪,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怎样的冒犯?
抱了、亲了?
时微大脑发懵,魂儿都在颤抖。
季砚深到了她跟前,身上沾着桃子味香水味,她望着他眉眼。
男人下颌紧绷,一副吞了苍蝇的懊恼,转身瞪视苏暖暖,语气冰冷,“你最好不是别有用心!”
苏暖暖脸色惨白,瞪大泪眸,脚步后退,带着哭腔,“不是,季先生,我不敢的。”
时微注视着她,脑海浮现起上次她跳舞跳到足尖渗血的样子,耳鸣声渐渐消失。
季砚深扣着她的手腕,拉着她出了教室。
车上,男人从储物盒里拿出漱口水,连漱几口,又抽出消毒湿巾擦着手,一副被玷污了的样子。
“她最好不是故意的!”季砚深厌恶道,将湿巾用力抛进垃圾桶,解开衬衫扣子。
时微眉心依然蹙紧,忍不住问:“你为什么去舞蹈室?”
她之前让他去办公室等她的。
季砚深眉头一挑,深眸锁着她,周身气压明显低下。
无形的压迫感笼罩住她,时微紧张地捏紧双手,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过去了多久,寂静车厢,终于响起男人的反问声:“怎么,怀疑我真跟她有什么?”
时微一怔,下意识摇头,“我,我只是疑惑。”
季砚深拇指指腹揉着太阳穴,低垂着头,很是疲惫懊恼的样子,声音压得很低,“一次又一次……怀疑、解释……当我是什么。”
说话间,他没看她一眼。
他冷漠、反感的样子,教时微有种自己做错事了的感觉。
她轻轻看向车窗外,心里发慌发堵。
车厢内的气压低得人喘不上气。
隔了好一会儿,时微打破僵滞,试探性地问:“你订了哪间餐厅?”
隔壁的座位里,季砚深正襟危坐,阖着眼皮,像是不愿理她,时微掐紧手心,心一点点沉下。
这时,他掀开眼皮,看向她,表情有所缓和,嗓音温沉,“陆洲新投的一家淮扬菜馆,我们过去捧个场。”
“你的家乡菜,应该会喜欢。”
听着他后一句,时微心情轻松了许多。
……
包厢环境清雅,女艺人坐边上唱着评弹。
季砚深夹了半个清汤狮子头给时微,“口味很地道,多吃点,你最近瘦了。”
时微点头,刚动调羹挖肉丸,脑海浮现起舞蹈室和这些天治疗时的那些影响画面,胃里像是被充满了。
“老公,我饱了。”
季砚深蹙眉,漆黑深眸仔细审视她,“没吃什么,怎么就饱了?还在想那事?”
时微心尖一刺,摇着头,“不是,最近胃口不好。”
男人眼皮一眯,放下筷子,作势要叫服务员来结账的样子,时微拧眉,“你都还没吃什么。”
季砚深,“你没胃口,我还吃得下?走,带你去医院看看。”
时微愣了愣,重又拿起调羹,“我没事。”
季砚深满意勾唇,也拿起了筷子。
……
夜晚,时微洗完澡,伫立在衣柜边,静静地凝视衣架上挂着的那件性感的黑色蕾丝睡裙,许久,她伸出手,指尖朝它一点点靠近……
就要碰到的刹那,脑海忽然浮现起苏暖暖的模样,或是穿黑色蕾丝在包厢或是裸粉舞裙在舞蹈室,嘴唇红肿,眼波盈盈,眼神勾着挑衅。
“时老师,我男朋友身高188,体重80公斤,右侧耻骨下方有一枚红色心形胎记……”
“哗”的一声,时微用力拉上柜门,背对着衣柜,脸色煞白,呼吸粗重。
脑海又浮现起另一张妖艳如蛇蝎的脸,耳边都是妈妈的谩骂,“微微,我跟你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管不住下半身的畜生!”
“你长大后,别轻信男人的花言巧语,不要走我的老路!”
时微双手越攥越紧。
暖色调灯光下,宽松雪白浴袍衬得她更加纤瘦,乌发如瀑垂落,泛红的眼角挂着清泪,清冷忧郁,仿佛一碰就碎。
季砚深回复完几封邮件,从书房回到卧室,路过她房间门口,推开虚掩的房门,一眼看见她。
她有情绪。
男人眼眸划过一抹柔色,推门而入。
他到她跟前,长指轻轻撩开她颊边青丝,“还在胡思乱想?”
他以为是舞蹈室的事。
时微回神,对上季砚深矜贵俊脸,才意识到他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男人身上沾着淡淡烟草味和若有似无的桃子味……
下一秒,腰上一紧,他抱住了她,俊脸欺下,鼻尖抵着她的。
季砚深垂着眼皮,睨着她淡粉色的唇,喉结颤动。
时微脑海都是舞蹈室里的一幕,他背对着她整理领口,西服下摆的褶皱……胃里排山倒海般翻涌起来。
双手推拒他胸膛,“别碰我。”
季砚深却圈得她更紧。
时微挣扎,“我想吐,松开我……”
男人眉头紧锁,脸色沉下,虎口扣着她的下颌,抬起她的脸,“还在跟我闹,时微,你到底有完没完?”
“非要我像个罪人一样,自证清白,你才满意?”
时微对上他黑沉的脸色,摇着头。
季砚深笃定她是在闹,扣着她的腰,让她面对柜镜,“时微,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你最反感的怨妇?”
他知道,她最不愿成为她妈妈那样,疑神疑鬼的怨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