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知肚明,这才不过是序幕而已。贾张氏那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她认过一次输,就会在下一次里翻倍还回来。
但他不怕。
这片四合院,是他的地盘。谁来抢一口,他就能让那人吐出整条命来。
窗外的夜,再次沉沉压下。
而徐峰,已经把下一步的牌,藏在了袖里。
徐峰这一夜未再合眼,虽说把贾张氏吓了个魂飞魄散,可他心里清楚,像她那种人,最会的就是嘴上认怂,心里琢磨。果不其然,第二天天还没亮,四合院的井台边就开始传出了一阵絮絮叨叨的唠叨声。
“唉哟喂……现在的年轻人呐,眼里哪还有半点情义?家里有点白面,就跟祖传的似的,谁都不舍得给尝一口。”贾张氏用那尖细的嗓子,边洗菜边嚷嚷,仿佛不是在说人,而是在给整院子宣读檄文,“这年头,讲点邻里和气就那么难么?唉,老头子要是还活着,看到现在这风气,怕不是得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她嘴里骂得上天入地,可眼睛却不住地朝徐峰家屋门瞄,见那门一直紧闭,心里越发火大,嘴里骂得也更起劲了。
“吃独食的下场不会好!到时候真出点什么事,哼,别怪我没提醒你!”
旁边洗衣服的秦淮茹低头一笑:“贾大娘,你这话说得也忒明着了……谁吃什么不是自己挣的啊?徐峰人家能扛回一袋白面,咱羡慕是羡慕,可咱也不能把人家的粮食当公家的分,是不?”
贾张氏被噎了一下,斜眼看了秦淮茹一眼,冷笑一声:“你倒会说话,怎么不去当说书的?你不是平时最讲人情的吗?你大儿子前阵子还发烧,是不是徐峰帮着背去医院的?现在他家有面,你倒替他说话了!”
秦淮茹脸色微微一红,低声道:“可那是人家自愿的,我们也不能得了好处还倒过来咬一口。”
“切!”贾张氏不耐烦地甩了甩手里的抹布,眼珠子一转,忽然往院子中间那口老井一站,拍着腰嚷嚷开了,“我说各位啊——咱这四合院是一个锅里抠出来的,哪家要是有难处,大家不都是搭把手?可现在呢?有些人,家里囤了好东西,连个嘴边沾一口都不肯!你们说说,这还像话吗!”
有人在屋里探头看了一眼,有人干脆拉着窗帘装作没听见,但也有几个闲得发慌的老头老太从屋里走了出来,围在井边,嘴里嘟囔着“是该讲点情份”之类的。
徐峰靠在门后,静静地听着外头的动静,脸上并无波澜,只有嘴角一抹讥笑缓缓浮起。
贾张氏啊贾张氏,你换了一招是吧?
他不动声色地拉开门,阳光斜斜照进屋子里,他一身素净的布衣,在光影下竟显得格外利落。他一出现,院里一下子安静了几分。
“各位这么热闹,我这刚睡醒,倒像是错过了一出好戏。”徐峰声音不疾不徐,淡淡的,却带着股不容忽视的分量。
贾张氏一见他出来,顿时来了精神,立马迎上来,笑得脸上褶子都堆起来了:“哎哟峰子,你可算出来了,大家伙都在等你呢!”
“等我?”徐峰眉头一挑,“等我干什么?”
“还不是你家那袋白面嘛!”贾张氏顿时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嘴脸,“你一个人吃哪吃得完啊?我们这院子里,谁家不是缺点吃的?你就不能分点给大家?哪怕一户分两碗,那也能救急啊!”
“分?”徐峰轻轻一笑,“贾大娘,你昨晚不是刚来拿过一次了么?怎么,不够啊?”
此话一出,全院子炸了锅。
“啥?贾大娘你去拿白面了?真的假的?”
“你这不是背后下手嘛?”
“亏你还说人家不讲情份,自己倒成了老鼠。”
贾张氏一下子脸红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你你你……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徐峰一步步走近她,眼神森冷,“那我这门口的铜丝和绳索是谁碰断的?你以为我晚上不睡觉是为了赏月?”
贾张氏呼吸一滞,嘴唇颤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退了几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气急败坏地吼道:“就算是我动了点心思,那又怎样?你一个人吃独食,就不怕有朝一日——”
“怕。”徐峰冷笑道,“我当然怕。可我更怕的是人心贪婪。”
他缓缓扫视四周,声音平稳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袋白面,我是用我的力气,我的本事换来的。没有偷,没有抢,更不是贪来的。我扛回来的那天,肩膀脱了层皮,膝盖磕出血泡,我没求谁帮我一把,也没伸手向谁要过一颗粮食。”
他顿了顿,看向愈发难堪的贾张氏:“但只要我吃得饱,我就愿意施舍一口给人,这是情义。可你们要逼着我把口粮分出去,那就是仇恨。”
院子里一时间静得针落可闻,风从树梢掠过,带起几片枯黄的树叶在空中打旋。
徐峰转身回屋,却没关门,只留下一句:“想吃白面的,可以,明天早上天不亮,谁愿意跟我去扛货,来一个算一个。”
说完,他“砰”的一声把面袋从门口拎回了屋里,干净利索地锁上门。
贾张氏脸色铁青,狠狠地跺了跺脚,骂咧咧地回了屋,心里却明白,这一次,她是彻底失了先机。
但她心底的那股狠劲却越发沸腾。
“行啊徐峰,你等着,咱这事儿——还没完。”
贾张氏那双三角眼里冒出的火苗,几乎可以把徐峰家的木门点燃。
她站在屋里,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双手死死攥着围裙的布角,指关节泛白,指甲几乎要扎进手掌心。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咬着牙低声骂骂咧咧:“徐峰,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等着,咱们走着瞧。”
屋内光线昏暗,窗户只开了一条缝,风顺着缝隙灌进来,拂起一缕老黄布帘。贾张氏斜倚在破旧的藤椅上,眼神里却闪着一丝计谋得逞前的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