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天断关之外,荒漠上的风吹起一丝呛人的尘味。
夹着远处火堆里烧过的黑烟,久久不散。
白日里运抵的粮草和火油尚堆满辕车,然而让夜幕里北荒大营久久沸腾不息的。
并非粮饷,而是一场颠覆所有老卒认知的实战演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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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断一角,废弃的靶场里,宁凡身披黑甲,身后列着十名身手矫捷的弓箭手。
他亲手拉开一副漆黑大弓,弦若雷鸣,身侧士卒顿时屏息。
没错,经过这几天来的相处,在看到大家对于自己也更加信任了。
他也觉得是守护,该更加详细的给他们讲解一下火油的使用。
毕竟依个目前的情况来看,战争已经无法避免,到时候一定会波及到北荒。
如今早一点教会他们使用,以后也会多一些胜算。
黑夜里,他一边示范,一边低沉说道:
“火油之重,在粘附,在附身,在难以扑灭。”
“一箭一球,皆是让敌军步伐寸寸溃败的利器。”
说罢,他亲蘸火油,将一支箭镞涂抹至黑亮发黏。
箭身铠甲在火光里泛起一丝幽光。
身旁士卒皆瞪大双眼,凝神观看。
一声弦响,火箭撕裂夜幕,呼啸着没入数十步外堆起的草靶之中。
“砰”一声闷响,瞬间火球暴烈而起,黑色浓烟猛然席卷夜空。
呛人的气味扑面而来,火蛇蜿蜒,附着在靶身久久不灭。
那一幕,令人心脏猛缩。一名老卒喉头一颤,低声说道:
“若是敌阵……一箭便让他一排倒下。”
另一名士卒一拍大腿,声若雷霆:
“天呐!我北荒若有百支这种火箭,还惧什么蛮夷?!”
“老天保佑,我等若是掌握,便是对手再猛,也难过我天断之关!”
一时间,沉寂的夜幕里骤起一片低低的喧嚣。
那些老卒一边掩着被黑烟呛呛的口鼻,一边彼此对望,满是难以言喻的兴奋和肃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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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高坡,姜飞身披旧甲,身影一瞬顿住,久久不言。
一双在北荒吹雪里看惯了刀锋和血雾的眼睛,此刻里映着黑火里起伏的烈焰,微微颤抖。
身旁亲随低声说道:
“大将军,那火……若是真用在大秦铁骑身上,会是何等局面?”
姜飞一握拳,骨节紧绷。他第一次彻彻底底明白。
身旁这个被北荒士卒传言说是“娇生惯养的皇子”。
已是和其他皇子完全不同的存在。
片刻之后,姜飞一甩身后黑斗篷,迈步向宁凡行来,身影在火光里拉得极长。
那一瞬,宁凡也缓身转身,身后烈焰滔天。
两位身披甲胄的身影隔着一堆火堆对望,一个是北荒老将,一个是北荒新来的皇子。
姜飞一言不发,先是重重点头,满身风霜里透出一丝钦佩。
他声音一顿,才低沉说道:
“殿下,这火油之策,若是用好了,北荒天断……”
“便是真成大秦和蛮荒止步之险。”
宁凡微一颔首,漆黑瞳孔里映着火光,更映着姜飞鬓角的苍白:
“姜老将军,火油虽利,若无纪律之兵,若无明法之统,便成一堆烧身之毒。”
“宁某欲立火油专营,配专职弓手,专官管理,专队训练,专律惩处。”
姜飞闻言,肃身一礼,第一次郑重称呼:
“殿下,老姜服您这一身心血!我老姜纵横北荒数十年,若说看漏了什么,那就是没看漏您!”
“老姜愿为您共立军令,火油一营,列为北荒最高机密,违令者——”
“军法处斩,绝不姑息!”
夜幕里,火影交叠之间,两位身披甲胄的人影。
肩并肩立在一堆尚未熄灭的烈焰旁,久久无言,心意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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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士归心,豪烈共铸
次日天明,北荒荒漠里吹起一丝干冷之风。经过一夜火球撕裂黑幕。
北荒大营里,每一名士卒看向宁凡的目光,都已全然不同。
一名老卒,身披补过数次的皮甲,拉过身旁的新兵说道:
“昨夜见过火球了没?那可是殿下亲手拉弓,亲身示范!”
“说是皇子,行的却是我北荒将士的事。”
“往后若有人再说殿下只是个娇贵皇族,老子先扇他一巴掌!”
一名新兵顿时涨红脸,猛拍胸甲大声说道:
“老哥说的是!我等若是真掌握了火油,便是秦军蛮荒再凶,也难越雷池半步!”
“殿下说过,立功之兵皆有重赏,我等便是为家为国,也为博一身封侯之名!”
一夜之间,北荒营里议论纷纷,烈焰里凝成一股说不尽的豪烈之气。
那些老卒不再言说皇子的娇弱,更对宁凡身先士卒、言出必行的气魄推崇至极。
一名百夫长更是因为公然斥责一名对殿下心存疑虑的新卒而被满营传为豪烈之事,更添北荒军心向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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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北境森寒
然而,豪烈之间,更有森冷暗潮涌起。
入夜,苏苏一身黑甲,猎鹰般掠入大帐,带来的消息让帐中顿时一静:
“大秦边境已见大股调兵之势,北荒斥候回报,秦军先锋极有可能已跨过荒漠边缘,向我天断潜行。”
大帐里,姜飞、宁凡、苏苏及一名身经百战的百夫长共立一案,四面灯火映照着四张肃杀的面孔。
宁凡一掌拍在案角,低喝一声:
“立刻加强北境警戒,增派夜间斥候,封锁通向天断的荒漠小径!”
“若发现敌踪,飞鹰示警,不惜一切代价封锁消息,务必让敌军在接近我天断时,寸步难行!”
姜飞一拳击案,声若雷震:
“殿下只说一声,老姜这身骨血,为您镇北一方,虽粉身碎骨,也不让敌军踏我大玄寸土!”
苏苏一身黑甲,肃然而立,低声说道:
“已安排好夜鹰斥候,若见异状,立时通传。北荒夜幕里,寸寸都是我等伏兵。”
帐里四方肃立,火光里映照着一双双沉静而炙烈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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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里,宁凡独身一人,立于天断高墙之巅。
身后是火堆映照的北荒大营,身前是无尽黑暗里潜伏的大秦锋镝。
荒漠里,夜风吹起一丝低沉呜咽,扑向这座屹立北荒数百载的大关。
他身披黑甲,身影被夜幕拉成一条颀长黑影,身后火堆猎猎作响,身前黑暗森冷若渊。
一双黑瞳里,映着远方若隐若现的刀戟寒光,更映着一抹坚定不移的神色。
风过,夜幕里一丝黄沙扑面,带着荒漠里一股若有若无的血气。
宁凡抬手按住剑鞘,心头一根弦猛地绷紧。
“若北荒一役,成我北荒之名,成我大玄之骨,我便身立墙头,身先士卒,不让敌寇踏过寸尺关墙。”
夜幕里,北荒大漠似一头沉睡的猛兽,缓缓睁开一丝幽暗瞳孔。
预示着一场雷霆之战,已在苍凉大地之下暗暗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