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谷夜未央
一、谷口寒烟
萧珩站在星辰之谷入口时,指尖正凝着一缕将散未散的霜气。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他玄色劲装下摆,身后二十三人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这是人间武者中的顶尖力量,有铸剑三十年的欧冶子后人欧潜,擅观天象的钦天监少监孟章,更有以轻功冠绝南境的\"踏雪无痕\"苏璃。
\"谷里的雾气有古怪。\"苏璃忽然抬手按住腰间软剑,她那双能在百米外辨清飞鸟羽毛的眸子此刻微微眯起,\"寻常雾气会随气流动,这雾却像活物般裹着谷口。\"
孟章早已取出青铜罗盘,指针在盘心疯狂打转,铜圈摩擦声刺耳:\"是星辰力场紊乱所致。古籍记载'星谷终年有雾,唯三星交汇之夜可散',算算时辰,距荧惑、太白、镇星同现天枢位还有三个时辰。\"
萧珩抬手示意众人噤声,掌心缓缓浮现一枚月牙状玉佩。玉佩是三年前从西域一座坍塌的星官墓中所得,入手温润,此刻却泛起阵阵凉意。\"进谷。\"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按北斗阵形结队,每人间隔丈许,遇变故以玉佩相召。\"
雾气果然如苏璃所言,触到衣袍时竟有黏滞感。欧潜扛着的青铜鼎在雾中发出沉闷嗡鸣,鼎身刻着的二十八星宿图隐隐发亮。\"萧统领,\"他瓮声瓮气开口,\"这雾在吸咱们的内力。\"
萧珩低头看了眼玉佩,月牙边缘已凝出细小白霜:\"正常。星辰之泪本就是天地灵气所聚,周遭自然会形成力场。保持内息流转,别让气脉停滞。\"
走了约莫一炷香功夫,雾气渐淡,前方隐约现出石影。待众人走近,才发现是数十块丈高的巨石,石上布满凹痕,乍看杂乱无章,细看却似某种图案。孟章突然惊呼一声,扑到最近的巨石前,手指抚过那些凹痕:\"是星图!是上古的甘石星经!\"
他指尖点过石上一道弧线:\"这是紫微垣的轮廓,只是...这里本该是帝星的位置,却刻了道裂缝。\"
萧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道裂缝深约寸许,边缘光滑,不似自然形成。\"欧潜,\"他忽然开口,\"用你的破山锤试试。\"
欧潜应声取下背后八棱锤,运力于臂,锤头带起呼啸风声砸向裂缝。\"铛\"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锤头竟被弹开半尺。欧潜闷哼一声后退两步,虎口发麻:\"这石头比玄铁还硬!\"
\"不是石头硬。\"苏璃忽然纵身跃上巨石顶端,从怀中取出一小截荧光草,\"你们看石缝里。\"
草光照亮的石缝深处,竟嵌着几粒银沙般的东西,在光线下流转着细碎光芒。萧珩示意苏璃取下一粒,那银沙入手即化,化作一丝清凉气流钻入掌心,顺着经脉游走半周,竟让连日赶路的疲惫消去大半。
\"是星砂。\"孟章抚着胡须,眼中闪烁着兴奋,\"古籍说星辰坠地会化为砂,看来传闻是真的。这些巨石...恐怕是上古观星台的遗迹。\"
萧珩忽然注意到,所有巨石都朝着同一方向倾斜。他顺着那个方向望去,雾气尽头似乎有建筑轮廓。\"继续走。\"他将那丝清凉气流纳入丹田,\"目标在前方。\"
二、石壁秘闻
穿过星图石林,眼前景象豁然开朗。一座残破的石殿半掩在藤蔓中,殿顶早已坍塌,唯余八根盘龙石柱兀自矗立。石柱上雕刻的龙纹鳞片分明,龙须垂落处竟还挂着未朽的青铜铃。
\"奇怪。\"苏璃绕着石柱转了一圈,\"这龙纹是左旋的。\"
\"左旋为凶,右旋为吉。\"欧潜摸着下巴,\"难不成这里是祭祀凶星的地方?\"
萧珩没接话,径直走向石殿深处。殿中央有座石台,台上布满灰尘,却隐约能看出曾放置过什么器物。他蹲下身,指尖拂过灰尘,触到一道凹槽,形状竟与手中玉佩惊人相似。
\"孟少监,\"他扬声道,\"看看这些石壁。\"
孟章早已被殿内石壁吸引。那些石壁上没有雕刻,却布满细密的刻字,字体古朴,多是蝌蚪状的古文。他取出随身携带的拓纸,小心翼翼铺在石壁上,以松烟墨轻扫。
\"是...是夏朝的星官文!\"孟章声音发颤,\"我曾在洛阳秘库见过类似的拓片!\"
众人围拢过来,看着拓纸上逐渐清晰的文字。孟章逐字辨认,时而蹙眉,时而惊呼,半个时辰后才长舒一口气:\"原来如此...星辰之泪根本不是眼泪。\"
按照石壁记载,天地初开时,星辰运行轨迹形成一道能量洪流,名为\"星轨\"。每隔千年,荧惑、太白、镇星会在天枢位交汇,三道星轨在此刻交织,会有一缕能量坠入凡尘,落在星辰之谷。上古星官发现,这缕能量能凝聚成固态,形似晶石,便是所谓的\"星辰之泪\"。
\"但收集它需要阵法。\"孟章指着拓片末尾的图案,\"石壁上说,要以'周天星斗阵'引导,阵眼需用蕴含星力之物...萧统领,你的玉佩!\"
萧珩举起玉佩,月光透过残破的殿顶照在玉佩上,折射出的光影恰好与拓片上的阵眼图案重合。\"阵法如何布置?\"他问道。
孟章指着拓片上的线条:\"需在谷中找齐对应二十八星宿的位置,埋下信物。东方七宿用木属器物,南方七宿用火属,西方用金,北方用水,中央三宿用土。\"他顿了顿,看向欧潜,\"你那青铜鼎正好属土,可作中央阵眼的信物。\"
欧潜咧嘴一笑,拍了拍背后的鼎:\"总算派上用场了。\"
\"还有个麻烦。\"孟章眉头又皱起来,\"拓片上说,布阵时需有人以自身精血为引,否则星力会涣散。而且...引血之人需是纯阳之体。\"
众人面面相觑。纯阳之体本就罕见,在场二十余人中,唯有萧珩自幼修炼的是至阳内功。苏璃脸色微变:\"萧统领,此法会不会伤元气?\"
萧珩摩挲着玉佩,淡然道:\"无妨。收集星辰之泪是为了破解混沌族的暗咒,这点代价算什么。\"他看向孟章,\"星宿位置如何确定?\"
\"看石殿外的石柱。\"孟章指着殿外,\"那八根石柱其实是坐标,对应北斗七星加一颗辅星。按石柱方位推算,就能找到二十八宿的位置。\"
欧潜忽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刚才那些星图巨石,肯定就是标记星宿位置的!\"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孟章在石殿内推演方位,萧珩分派众人寻找对应星宿的巨石:\"苏璃带三人找东方七宿,欧潜带五人找南方,剩下的跟我找西方和北方。记住,埋下信物后立刻返回,离交汇时刻只剩一个时辰。\"
萧珩亲自负责北方七宿。按照孟章的推算,北方七宿对应玄武,位置在谷北的溪流边。他带着四人沿溪而行,果然在溪边发现七块不起眼的圆石,石上分别刻着斗、牛、女、虚、危、室、壁的古字。
\"虚宿在这里。\"萧珩蹲在刻着\"虚\"字的石头前,取出随身携带的水囊。这水囊是用极北玄冰蚕丝制成,盛过的水三年不腐,正好属水。他将水囊埋在石下,指尖注入一丝内力,水囊瞬间结冰,与圆石冻在一起。
当最后一个星宿的信物埋下,天边开始泛起异样的红。不是晚霞的绯红,而是像火炭般的暗红,三颗亮星正从云层后缓缓显露。
\"回石殿!\"萧珩振臂高呼,玉佩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星辰要交汇了!\"
三、星力凝聚
赶回石殿时,孟章已在殿中布好了基础阵形。欧潜的青铜鼎被安置在殿中央,鼎下刻着繁复的纹路,正是周天星斗阵的阵心图。二十八件信物从石殿向四周辐射,隐隐构成一个巨大的圆形。
\"还有一刻钟。\"孟章看着天边,三颗星的光芒越来越盛,已近重叠,\"萧统领,该准备引血了。\"
萧珩走到鼎前,解下腰间佩剑,剑身划过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珠沁出。他将指尖悬在鼎口上方,血珠坠入鼎中,竟没有散开,而是悬浮在半空,发出幽幽红光。
\"开始运转内力。\"他沉声道。
众人立刻按照北斗阵形站定,同时运起内力。二十八件信物突然亮起,从石下射出光柱,在空中交织成网。欧潜的青铜鼎开始震动,鼎身刻着的星宿图逐一亮起,与空中光网呼应。
孟章站在一旁,紧张地盯着天边:\"快了...三星要连成一线了!\"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西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是兵器碰撞声。萧珩心头一紧,正要派人查看,苏璃已提着剑冲了进来,肩头渗着血:\"有混沌族的暗子!他们藏在西宿方位!\"
话音未落,数道黑影破雾而入,手中兵器泛着黑气。为首的是个独眼老者,笑声嘶哑:\"人类果然在打星辰之泪的主意,可惜啊,这等神物岂是你们配染指的?\"
欧潜怒吼一声,抡起铜锤砸向老者:\"老怪物,上次在黑风岭没宰了你,今天正好算账!\"
萧珩眼神一凛,此刻正是凝聚星力的关键时刻,绝不能被打断。\"苏璃,带五人挡住他们!\"他沉声道,\"其他人守住阵眼,内力不能断!\"
苏璃应声领命,剑光如练,与黑影缠斗在一起。那些黑影身法诡异,兵器上的黑气沾到皮肉就会溃烂。有个年轻武者不慎被划伤手臂,顿时惨叫起来,伤口处迅速变黑。
\"是蚀骨瘴!\"孟章惊呼,\"别被他们的兵器碰到!\"
萧珩一边维持内力流转,一边留意战局。独眼老者显然是高手,欧潜虽勇,却渐渐落了下风。他心头焦急,指尖血珠已开始不稳,鼎中红光忽明忽暗。
\"萧统领,专心阵法!\"欧潜被老者一掌拍中肩头,踉跄后退,却仍咧嘴笑道,\"这点小角色,还奈何不了咱们!\"
天边的三颗星已完全连成一线,一道肉眼可见的光柱从星间射下,落在谷中。光柱触及阵法光网的瞬间,整个星辰之谷都在震颤,那些星图巨石纷纷亮起,将光柱折射向石殿中央的铜鼎。
\"成了!\"孟章狂喜,\"星力开始汇聚了!\"
独眼老者见状,眼中闪过厉色,突然甩开欧潜,直扑萧珩:\"给我破!\"他手中短杖化作一道黑气,直取鼎中血珠。
萧珩早有防备,左手屈指一弹,腰间玉佩飞出,化作一道月牙形光刃,正好撞上黑气。\"铛\"的一声脆响,玉佩震飞,老者也被震得后退半步。
就是这半步的耽搁,光柱已注入铜鼎。鼎中的血珠突然炸开,化作漫天血雾,与星力交织在一起。那些血雾并未消散,反而凝聚成一道血色丝线,顺着萧珩的指尖回流,钻入他体内。
萧珩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涌入,经脉仿佛要被撑爆。他强忍着剧痛,引导这股力量在体内流转,最终汇入丹田。与此同时,铜鼎中开始发出璀璨光芒,一颗鸽卵大小的晶石缓缓升起,通体透明,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
\"星辰之泪!\"孟章失声惊呼。
独眼老者见状,目眦欲裂:\"不可能!\"他再次扑上,短杖带着毁灭气息砸向晶石。
\"休想!\"欧潜不知何时绕到老者身后,铜锤带着千钧之力砸在老者背上。老者惨叫一声,喷出黑血,身形化作一道黑烟欲逃。
\"留下吧!\"苏璃剑光一闪,斩断了黑烟的退路。萧珩适时弹出一缕内力,击中黑烟核心。一声凄厉的惨叫后,黑烟消散无踪,只余下一枚黑色令牌落在地上。
战斗结束得很快,剩下的黑影见首领已死,纷纷溃散。苏璃正要追击,被萧珩叫住:\"不必追了,守住晶石要紧。\"
他缓步走到铜鼎前,那颗星辰之泪悬浮在鼎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刚才涌入体内的星力仍在流转,丹田处暖洋洋的,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孟章上前仔细观察,啧啧称奇:\"果然是星辰精华所聚,你看这内部的星轨,与石壁记载分毫不差。\"
欧潜凑过来,挠着头问:\"这玩意儿怎么用?直接吃下去吗?\"
众人都笑起来,刚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萧珩小心地将星辰之泪收入玉佩制成的盒子里,那盒子与晶石接触的瞬间,竟发出共鸣般的轻响。
\"按石壁记载,\"孟章解释道,\"星辰之泪需与圣炎神石、冰心仙草配合,才能发挥净化之力。咱们得尽快赶回去,与云澈统领汇合。\"
萧珩点头,看向天边。三颗星已渐渐分开,谷中的雾气重新弥漫开来,那些星图巨石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他检查了一下众人伤势,除了那位被划伤的武者需要尽快医治,其他人都无大碍。
\"收拾行装,天亮前离开山谷。\"他将盒子小心贴身收好,\"通知下去,轮流警戒,别再出岔子。\"
苏璃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指尖尚未愈合的伤口:\"统领,你的手...\"
\"无妨。\"萧珩收回手,\"这点伤不碍事。倒是你,肩头的伤需尽快处理。\"
苏璃脸颊微红,低头道:\"已经上过药了。\"
欧潜扛着铜锤走过来,大大咧咧道:\"萧统领,这次咱们立了大功,回去可得让云澈统领请咱们喝庆功酒!\"
萧珩嘴角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少不了你的酒。\"他望向谷外,夜色渐深,星辰依旧明亮,仿佛在预示着未来的希望。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众人已走出星辰之谷。回望谷中,雾气再次将一切笼罩,仿佛从未有人踏足过。萧珩握紧怀中的盒子,感受着里面传来的温润触感,心中默念:混沌族,咱们的账,该好好算了。
队伍沿着山路缓缓下行,朝阳穿过林叶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铜鼎的嗡鸣、玉佩的轻响与众人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在山谷间回荡,仿佛一首关于希望与勇气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