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这声叹息如同从地狱最深处传来,瞬间冻结了整个战场。阿尔冯斯循声望去,只见皇宫废墟的烟尘中,一个瘦骨嶙峋的身影正缓步走来。他头顶的王冠在火光中泛着病态的光泽,每走一步,镶嵌宝石的权杖都在地面留下粘稠的血迹。
“父...王?“阿尔冯斯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眼前这个形如骷髅的男人,真的是记忆中那个威严的塞巴斯提奥·亚瑟吗?
国王充耳不闻,浑浊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洛尘——确切地说,是盯着他手中那柄残破的断剑。剑身上阴阳鱼图案已经模糊,却依然流转着奇异的光晕。
“奥托古斯。“亚瑟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而富有磁性,与枯槁的外表格格不入,“这把'承影'...我很熟悉啊。“
洛尘的瞳孔骤然收缩。在灵视的视野中,国王的面容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扭曲变形——白发苍苍的老者面皮下,隐约可见三张重叠的脸孔:右侧是孩童天真的笑脸,左侧是青年讥诮的嘴角,而正中央...正中央是一张让洛尘灵魂都为之战栗的面容。
“清虚子的剑,怎么会...“洛尘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剑柄,某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开始刺痛他的太阳穴。
亚瑟——或者说占据国王躯壳的存在——愉悦地欣赏着洛尘的动摇:“那场手术可是我亲自主导的。藏品室里那些活着的器官,不都是拜你所赐吗?“他神经质地舔了舔嘴唇,“你提供的灵魂分离技术...真是精妙绝伦啊。“
“洛尘,别听他的!“蒂芙尼猛地拽住洛尘的手腕。少女的指甲几乎陷入他的皮肉,“他在扰乱你的心智!“
但国王接下来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我们已经完整复原了你记忆中的世界——那个被称为'地球'的蓝色星球。“
“什...么?“洛尘踉跄后退半步,断剑差点脱手。无数记忆碎片突然在脑海中爆炸:高楼大厦,智能手机,互联网...这些他以为属于“穿越者“的记忆,难道真是他自己的过去?
亚瑟脸上浮现出捕食者般的笑容:“看,你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来谈谈吧,奥托古斯。关于你的真实身份,关于你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这些答案,不正是你一直在追寻的吗?而我正好知道。“
“法纳格尔在哪?“
洛尘的声音像是极地深处刮来的寒风,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刺骨的杀意。他的手指微微收紧,断剑的锋刃上泛起一层不祥的暗芒,仿佛连空气都在他的怒意下凝结成冰。
亚瑟只是轻笑,那笑声里带着令人作呕的傲慢。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琐事。
“哦,那条小蜥蜴?“他轻蔑地摆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正在它该在的地方——实验室的解剖台上。“他的眼神闪烁着病态的狂热,“不得不说,它的再生能力确实令人惊叹……切割、烧灼、剥离内脏,它都能复原。多么美妙的实验素材啊,相比它能给世界带来的进步,这点牺牲又算什么呢?“
“疯子。“洛尘的嗓音低沉得近乎嘶哑,漆黑的瞳孔收缩成针尖般的大小,“你们全都是疯子。“
亚瑟的笑容更深了,他杵着权杖,瘦削的身形在昏暗的光线下拉出一道扭曲的影子。“这是必要的牺牲,奥托古斯。“他的语调轻柔,却像是毒蛇吐信,“为了人类的未来,我们不得不如此。“
“人类的未来?“洛尘的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冷笑,“不,你不过是为了你的未来——你们的未来。“
这句话,成了压垮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空间骤然扭曲,洛尘的身影在一瞬间消失,又在一瞬间闪现至亚瑟身侧。断剑如毒蛇般刺出,直取咽喉!
然而,亚瑟却只是叹息着摇头,眼中甚至流露出一丝怜悯。
“太稚嫩了。“
就在剑尖即将刺入皮肤的刹那,亚瑟的胸口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苍白、稚嫩的手从血肉中猛然探出,死死扣住了洛尘的手腕!
“抓到你了,我亲爱的第零号实验体。“亚瑟的声音骤然扭曲,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男女混声,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这一次……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洛尘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战栗顺着脊背攀升。
“你知道吗?“亚瑟的声音继续回荡着,带着某种近乎癫狂的愉悦,“你的不理智,恰恰源自于你体内的那份力量。从你被带到实验室的第一天起,我们就在研究这份独一无二的礼物。“
洛尘的剑锋在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源自灵魂的战栗。他感觉到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正在突破封锁——冰冷的实验台,刺眼的白光,还有那些永远记录不完的观察日志...
“其他原初子嗣都展现出明确的力量倾向,“亚瑟的脖颈突然180度扭转,露出后脑勺上另一张女性的面孔,“黑暗掌控阴影,自然执掌生命...“他的胸腔裂开,第三张孩童的脸从肋骨间探出,“唯独你,我们亲爱的第零号实验体,我们研究了你很久才有所发现你的能力就是你自己——一个名为'固执'的完美闭环。“
洛尘的呼吸微微凝滞,某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你是个异类,奥托古斯。“亚瑟的声音如同梦呓,“你是个圆,一个名为'固执'的怪物。你从不主动,从不进取,你只会被外力推着走,像一块顽固的石头,滚到哪里就停在哪里。“
洛尘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断剑在他手中微微震颤。
“但最有趣的是……“亚瑟的语调忽然变得轻柔,像是在诉说一个甜蜜的秘密,“你和那个女孩的对话,你还记得吗?“
洛尘的心脏猛地一沉。
“你说——“亚瑟模仿着他的语气,声音里带着恶意的嘲弄,“'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