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写腻了,换一换感觉没写的那些人物以后有机会继续。
乾隆三年的暮春,御花园的桃花开得灼灼,长春宫却仍笼着一层驱不散的寒意。
富察琅嬅斜倚在临窗的榻上,身上盖着杏子黄锦被,面容比身上中衣的素白还要淡上三分。
二阿哥永琏夭亡已近一月,但仍然像一场梦一样,永琏哭着叫她额娘的画面夜夜入梦,将她本就单薄的身子骨熬得只剩一把。
“娘娘,夫人到了。”素练轻声禀报,打起了帘子。
富察夫人迈进暖阁,见女儿这般模样,心头一紧,眼眶先红了。
她快走几步到榻前,握住琅嬅冰凉的手:“我的儿……”
这一声唤得琅嬅鼻尖发酸,却强撑着坐直了些:“额娘来了。素练,看茶。”
富察夫人拭了拭眼角,“娘娘,奴才说句逾矩的话——您得以凤体为重。太医的方子按时吃着,燕窝人参这些补品,万不能省。”
富察琅嬅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青影:“本宫知道。”
“还有……”富察夫人压低了声音,“宫权的事,娘娘心里得有数。如今贵妃代掌六宫,时日久了,底下人怕是要生出别的心思。一个贵妃握着宫权,传出去像什么话?”
富察琅嬅指尖微颤。
永琏去后,皇上虽日日遣人来问,自己却来得少了,皇上大概是怪她的。
慧贵妃高曦月倒是晨昏定省从不间断,神态恭谨,言辞恳切,半分不敢逾矩,看着倒是不错。
可是自己必须振作起来,牢牢把握住宫权,要不然他这个皇后不就成了空架子。
“女儿明白。”富察琅嬅淡淡道,“等本宫身子好些,自会向皇上请命,收回宫权。”
富察夫人这才略略安心,又说了些府中琐事,见女儿精神不济,便想着说件喜事提提神。
“娘娘,奴才今日进宫,倒真有件喜事要禀。”富察夫人脸上绽出真切的笑意,“春和定亲了。”
“当真?”富察琅嬅眼中终于有了些光彩,“春和才十四,怎么这样急?”
“只是定亲,成亲还要等个三四年呢。”富察夫人笑道。
富察琅嬅道:“这样也好,两个孩子在成婚前多处处,心里有个底,总比盲婚哑嫁强。”
“是哪家的格格?性情如何?可配得上咱们春和?”
富察夫人向前倾了倾身子,声音里透着满意:“是工部尚书、兼管内务府大臣魏清泰大人家的嫡女。”
见女儿似在回想,富察夫人忙补充道:“就是皇上登基那年,献上‘水泥’的那位魏大人!如今直隶的河堤、京城的官道,用的都是他提供的‘魏氏水泥’配方。
娘娘不知道,自从用了这水泥筑堤,黄河三年未发大水了。去年皇上南巡,亲眼见了水泥堤坝的稳固,龙心大悦,特擢升他为工部尚书,如今是正一品的大员!”
富察琅嬅轻轻颔首:“本宫想起来了。皇上曾提过,魏清泰的‘水泥’于国于民都是大功。慧贵妃的阿玛高斌大人虽也得圣心,但在治河筑堤一事上,确实需仰仗魏大人。”
“正是这个理!”富察夫人连连点头,“魏清泰如今在皇上面前可是第一等的红人。高斌见了,也得客客气气称一声‘魏尚书’呢。”
富察琅嬅嘴角微微扬起:“这倒是门好亲事。魏家算得上清贵,又得圣宠,春和若得这样的岳家扶持,前程不可限量。”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母亲,“那春和态度如何?他从小就倔,本宫就怕他不愿意反倒成了怨偶。”
富察夫人连连摆手,笑容又真切的几分,“怎么会不愿意?娘娘不知道,这还是春和自己主动去魏家争取来的呢。魏家的格格叫嬿婉,是个好姑娘,和咱们春和认识快有两年了。”
富察夫人说到此处,笑容里多了几分微妙:“说来也是缘分。当初春和在京郊跑马,正遇上魏家格格的马车惊了,春和出手相救,这才结识。”
富察琅嬅轻轻点头,“然后呢?”
富察夫人轻咳一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然后……春和便常往魏府走动。嬿婉她,知书达理,对咱们春和也是……也是极好的。”
这话说得含蓄,但是魏嬿婉那脾气真是爆,她是亲眼见过的。
去年上巳节在城郊踏青,魏家格格骑着匹马,一身红衣猎猎,马鞭甩得飒飒生风,哪有什么温柔娴静的模样?
见着不平事,开口便是直言快语,半点不留情面。
富察夫人当时看了,心里是怵的——这样的性子,哪里像是能安心相夫教子的?
可架不住那孩子生得实在是好。
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鼻梁秀挺,唇若点朱。不说话时静静站在那里,便是一幅工笔美人图;
一旦开口,那股子鲜活明艳的劲儿,连她这个做长辈的看了都觉得心情敞亮。
而且哪里是魏家格格钟情于春和?
分明是她那傻儿子一见嬿婉便丢了魂。
自打两年前京郊那一遇,春和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从前最爱和八旗子弟们跑马射猎,如今倒好,三天两头往魏府跑。今日送新得的宋版孤本,明日邀去西山赏梅,后日又说城外观音寺的玉兰开了,问魏家格格可愿同往。
最让富察夫人哭笑不得的是,有两次春和天不亮就等在魏府门前,霜寒露重的,就为了陪魏嬿婉去观音寺上香。
回来时冻得鼻子通红,却笑得跟捡了宝似的。
这些她自然不会说与女儿听。
横竖两家门第相配,魏清泰如今圣眷正浓,连高斌都要让他三分。
至于魏家是包衣出身,母女二人完全去思考。
是了,这对母女是连汉人多生两个儿子都要暗暗防范,包衣出身的宫女得了宠都要忌惮的主。
此刻,她们只看见魏清泰的正一品官位,看见他在皇上面前的体面,看见这门亲事能给富察家、给皇后带来的助益。
包衣的硬伤?在实实在在的权势面前,似乎没那么要紧了。
“春和喜欢便好。”富察琅嬅未再深究,只温声道,“既是他自己中意的,想来不会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