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后,楚父察觉到有些啰嗦了,看着柳映梨缓和了语气:“今日怪老夫话多了,无非是看着你们这些晚辈渐渐成长,一时心头慷慨罢了。老夫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与婉贵妃非常像。老夫记得,受冤枉蒙蔽之时,朝中有昭阳王为老夫辩解,后宫有老夫曾救过的婉贵妃,也曾出言劝皇上。”
虽然最后的结果没有改变,但是能为他说话,已经算不错了。
听到苏暨和婉贵妃的名字,柳映梨心中一愣,瞥一眼楚临犹豫道:“楚临,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吧?”
楚临看了看楚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退出门外。
书房内只有他们二人后,柳映梨的内心里做了多次的纠结,从怀中将铜虎令牌取出来。
楚父顿时眼睛一亮:“这是谁给你的?”
“是王叔,他如今被困落狱,连同儿子陈循也一并关押着,由父皇亲信看管,无法逃身。”
再一次见到久违的铜虎令牌,楚父万分怀念,双手小心捧着,失神笑了笑:“老夫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个老伙计了。”
柳映梨为之愕然:“难道说可号令军队的令牌,是您的?”
楚父点点头:“当年我被朝廷赶到钦州之前,与我交好的昭阳王害怕逆党暗杀我,于是一路护送我来钦州。我深知帝王身边不可久居,就算是猛兽也得被拔光牙齿,乖乖驯服在地。于是我劝昭阳王远走他乡,为了性命安危,以后不要再回皇城!昭阳王心中有仁爱,我担心皇上做的太绝,于是将铜虎令牌交给他。钦州,姑臧,临漳三地,都是我浴血奋战打下来的,如今的统领们,除了临儿是我的儿子外,其他两位也都是我的学生。”
难怪苏暨得知她来钦州,要将铜虎令牌交出来。
他担心苏明朗得救后会倒打一耙,与王皇后合作陷害,亦或是皇上不想要有异心的子女存活于世……
因此给了柳映梨一个护身符!
“原来是这样。”
柳映梨的情绪有些波动,想到他们还在牢狱中受苦,确还想着保护自己的安危,眼眶微微红润。
苏暨口中的那句,“当年我无能,没有护下她。”
所以想要将那份存在多年的愧疚,转移到柳映梨身上,不顾一切也要护着她。
没想到,她一门心思想要护陈循,苏暨竟也想着自己?
“殿下可知,一旦铜虎在手,消息走漏以后,皇城便会视你为敌人?”
随意凋令三军,可称之为谋反!
楚父的眼神很深邃,隐隐透着关心。
柳映梨将铜虎小心翼翼的放好,淡淡道:“就算我没有铜虎,也活不了的,何不背水一战?母妃,王叔还有陈循,我势必要为他们平反!”
“殿下不会反悔?”
“若有悔意,身死沙场,不得善终。”
“不错!”楚父拍手叫好,眼神里的担忧慢慢转移成了赞赏。
这么多年来他守在钦州,就是在等一个契机。
今契机终于出现了,他可以为过去的自己正名,也可以为被朝廷抛弃的无数个将士而正名!
文帝善妒,听信谗言,迫害能贤,非明君也!
“既然你们都想要插手进来,老夫也就陪着你们玩玩。”
楚父转身,在博古架上移动了个花瓶,很快就要一个机关被打开。
里面放着一支缨枪,尽管多年没有使用,矛头依旧寒光凛冽,锋利无比。
楚父乐呵呵的看着手中的缨枪:“老家伙,咱们两个接着上战场!”
楚临不知道柳映梨与父亲在书房内说了什么。
他只知道,一向视战乱避而不见的父亲,竟然也会重新握着缨枪,穿上盔甲,与他一起去到营地?
楚临曾偷偷问柳映梨:“殿下是不是给家父灌了迷魂汤?他多年一直都扬言要修身养性,怎么又重新拿缨枪了?”
而且,家父火爆的性格又重新回到脸上,与之前简直是两个模样!
柳映梨望着指导将士们练武的楚父,嘴唇一勾:“兴许在他心中,有个梦还没圆呢。”
“梦?”楚临挠挠头,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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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楚父在营地,柳映梨的事情很少,每日除了来扫视一圈,便没什么要事。
他几乎将楚临麾下的事情一并监管了,搞得楚临在营帐里游荡,总会遭到他的破骂。
有时候柳映梨会悄悄问:“你真的是楚将军的儿子吗?我怎么瞧着,他训你的时候,比训狗都凶?”
楚临耸肩无奈回答:“其实我也一直好奇。”
“臭小子!愣在那里做什么?粮草补给了吗?”
不远处,楚父看着楚临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儿,又跟着扬声嚷嚷。
柳映梨赶紧起身找事做,顺便拍拍楚临的肩膀安慰道:“好兄弟别哭,等空闲下来,我亲自为你滴血验亲!”
“……”
楚父的全名叫做楚仪。
柳映梨每次都是楚将军前楚将军后,喊的他晕头转向,直接让喊全名。
刚开始有些不适应,多喊几次倒也顺口了。
楚仪行事利落,杀敌也痛快,来到营中不过十日,便将燕国伊水河畔的州府全部夺下。
燕国人心惶惶,但因运输粮草的道路被晋国死死卡住,一时之间没有能力反抗。
楚临借此提出要用降地换取苏明朗。
燕王同意。
第三日,苏明朗四肢健全的回到钦州。
“皇兄,你终于回来了。”
营帐内,苏明朗还没有从战俘的身份回过神来,见到柳映梨好端端的站在眼前,含笑着问他的时候,颇为诧异:“你……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
“父皇让我去燕国做战俘,将你换回来。可我想着,皇兄身为长子,对手足之情极为在乎,应该舍不得让我去交换,于是便一直待在营帐内,等着皇兄归来的好消息。”
“你……”苏明朗咬紧牙关,当着众位将士的面不好斥责什么,只好默默忍下。
想到在燕国被萧凛羞辱的情形,他觉得这辈子都完蛋了。
幸好,还能有机会回来。
“皇兄!”
外面传来苏扶楹的声音,一进入营帐看见消瘦不堪的苏明朗,哭的梨花带雨:“皇兄在燕国受苦了,这些日子也不知是如何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