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的天变了。
文帝退位之际修改诏书,传位于嘉宁公主。
被柳映梨亲手废掉的太子苏明朗,发配至苦寒儋州,无召不得回宫。
王皇后成为太后,移居宫外的翠新山。
美其名曰为颐养天年,实则日夜苦受监视,远离亲族,孤苦伶仃。
消息一出,举国哗然。
自古以来承祖制,储君之位当立嫡子男孙,柳映梨带兵造反,与内部里应外合,强行夺下皇权。
民间掀起一阵奋勇之风,谴责其倒行逆施,离经叛道。
柳映梨对此无视,重用陈循为首辅,辅佐国事。
改推新政,抬武将抑文臣,以富国强兵为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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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飘着淡淡的海棠熏香。
朝廷上呈来的奏折多到堆满了书案,柳映梨靠在椅背上,眼睛有些发晕。
“为什么奏折永远也看不完?”
恰在此时,陈循抱着新呈上来的奏折走进来,见到她呆愣的模样低声一笑:“这还有呢。”
柳映梨抿了抿唇,闭着眼假寐,装作没看见。
那些奏折里写的什么篡党夺权,什么窃国盗位,不用看也知道。
她就搞不懂了,难道真让苏明朗坐在这皇位上,才不会有朝臣反对?
“不过寥寥几笔罢了,陛下何必跟他们置气?”
陈循将奏折放下,盘腿坐在一旁的地砖上,把散落的奏折整齐理好。
站在一侧的阿福下意识想要帮忙,又觉得不合时宜,于是寻了个借口离开了大殿。
柳映梨道:“他们只要看见我死,就会很高兴。我活的久了,他们便厌烦。”
“朝堂之上不谈私情,陛下无须放在心上。”
温和的身影盘腿坐着,绛紫色的官服微微宽松着,此刻因他弯腰整理奏折而贴合在后背上。
柳映梨支着脑袋,闷闷的问:“你我之间,不谈私情,谈什么?”
从坐在这个位置上以后,她的一言一行,全部都有人见证。
早朝时不小心打了个哈欠,也被阿福低声提醒了一句。
对哪位朝臣说话语气重了,立马会得到酷厉的名声。
对哪位朝臣关心的多了,会让人觉得她不怀好心。
陈循微微一笑:“陛下歇歇吧,臣来批阅折子。”
“好。”
柳映梨就等这句话,果断起身去了内间的梨花榻上舒舒服服躺着。
近日酷暑,热的连门也不想出了。
也不知道苏明朗抵达儋州了没?
“陛下,儋州急报!”
说曹操曹操到。
江肆脚步匆匆跑进来,双手呈上急报,面色凝重。
信上说,苏明朗断臂处的伤口溃烂生疮,情绪暴躁的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也不允许大夫医治。
如此拖下去,恐撑不过十日。
柳映梨盯着纸上的内容静了会,随后让江肆将消息送去翠新山。
“太后视苏明朗如珍宝,若是听闻消息,万一坚持不住……”
自从宫变后,王太后想要通过绝食来抗议,效果甚微。
王氏一族也被柳映梨削弱了权力,翻不起什么风浪。
让她活下去的意义,是心里始终坚信着苏明朗能卷土重来,早晚会坐上高位。
可他要是死了……
“棺椁已经准备好了。”
听见这句话,江肆便明白了,带着急报出宫,往翠新山的方向去。
殿内安静下来,柳映梨闭目休息了会,睡不着,于是挑帘走出来,望着认真批阅奏折的陈循,眸中有一丝茫然:“这样做对吗?”
她想要替母妃报复,却又不想王太后死的太轻松。
陈循笔锋微顿:“世间对错,从来没有绝对,也没有规则。”
“朝上那群老家伙听说后,又会起谏我。”
他眼中似含着笑:“臣可没觉得,陛下在乎他们的看法。”
柳映梨自认脸皮厚,凡事不往心里去。
有的时候心情好,还站在龙椅上跟他们对着骂。
“有的时候他们太过分,口口声声宣扬着我大逆不道,却又让我赶快生子!你都不知道,一下朝就有些老臣往我面前塞男人……的画像。”
柳映梨被气的糊涂了,一时嘴快,什么也没顾忌的说了出来。
余光瞥到仔细凝着自己的陈循,微微有些心虚。
她尚且记得,即位之后答应陈循的,不招纳后宫,也不收男宠。
陈循放下毛笔,澄澈的眸子好似有些怒意,抿着唇气的想要发笑:“臣就说,他们老是围着陛下做什么?原来是偷偷给您塞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