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战舟破开云层的刹那,巨鬼王正捻着胡须畅想。
“张大胖……好名字!”老鬼咂摸着嘴,看向公孙婉儿的眼神亮得惊人,“能在邪皇朝混到这般地位,必是栋梁之材。不知这位贤才是否婚配?老夫虽无亲女,却认得几位资质出众的晚辈……”
张小纯听得眼角抽搐,一脚踹在巨鬼王小腿上:“老东西想什么呢?张大胖在邪皇城如履薄冰,你以为靠裙带关系就能安身立命?”话虽如此,他却忍不住想起张大胖那张圆乎乎的脸——当年在逆河宗只会炼灵的憨货,竟能在异国他乡搅动风云,这中间的凶险怕是能写满十卷书。
巨鬼王揉着腿干笑,心里却仍在盘算。自从把红尘女推给张小纯尝到甜头,他就认定了“女婿战略”的妙用。如今听闻张大胖是炼灵奇才,更是打定主意要找机会拉拢——若是能让这等人物欠自己一份人情,将来在圣皇朝也能多份倚仗。
公孙婉儿掩唇轻笑,指尖缠绕着一缕血色发丝:“巨鬼王倒是好眼光。这张大胖不仅炼灵术出神入化,更懂藏拙。邪皇朝几次清洗通天遗民,他都靠着‘不懂争斗’的伪装躲过一劫,这份心智确实难得。”她忽然话锋一转,美目流转间带着魅惑,“不过比起他,小哥哥似乎更关心如何晋阶天尊?”
张小纯心头一凛,正了正神色。北脉大剑在他掌心微微震颤,剑身蓝光映出他眼底的凝重——自从见识了鬼母调动众生念力的神通,他就明白准天尊与天尊之间隔着天堑,若不能洞悉其中关窍,终其一生都只能是井底之蛙。
“还请指点。”张小纯抱拳拱手,态度罕见地恭敬。
公孙婉儿却偏过头,任由海风吹拂青丝,红唇凑到他耳畔轻吐气息:“想知道?那得先回答人家一个问题——小哥哥看我这容貌,比起你的宋君婉如何?”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张小纯猛地后退三步,手忙脚乱地举起北脉大剑:“妖女休要胡来!我乃正人君子,岂会被你的美色所惑?”话虽硬气,耳根却悄悄泛红。
巨鬼王在旁看得直咂嘴,暗道这小子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却见公孙婉儿突然收敛媚态,神色变得肃穆:“看来小哥哥还是这般有趣。罢了,我便说与你听。”
她伸出纤纤玉指,在空中虚点。一点灵光从指尖飞出,化作一株嫩芽破土而出,转眼间长成参天大树,枝叶间结满晶莹的果实,每颗果实里都裹着个模糊的人影。
“剑魔大陆的修炼,说到底是‘念’的修行。”公孙婉儿指尖轻弹,最下方的一片叶子飘落,化作个蹒跚学步的孩童,“凡人懵懂,念力如尘埃;修士觉醒,念力聚如溪流。”
随着她的话语,树干上依次浮现出元婴、天人、半神的虚影。孩童逐渐长大,手中的溪流汇成江河,最终化作奔腾的大海,却在触及树冠时戛然而止。
“天人借天意,是让己念融入天地;半神凌天意,是将天地念力化为己用。”公孙婉儿指向树冠处最饱满的那颗果实,里面隐约可见道种的轮廓,“可无论如何借用,终究是无根之萍。唯有凝聚道种,方能让念力生根,与天地同寿。”
张小纯瞳孔骤缩,他终于明白为何鬼母能调动邪皇朝众生之力——那不是简单的法术,而是道种与皇朝气运相连的神通。就像通天世界的修士引动天地灵气,天尊引动的是亿万生灵的念力长河。
“道种……”巨鬼王喃喃自语,伸手想要触碰那果实,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难道就是传闻中能让人死而复生的根本?”
公孙婉儿收回手,灵光散去,只留下一片悬浮的叶瓣:“不错。道种是天尊的命根,藏于神魂深处,与太古皇者的道念相连。哪怕肉身被毁,只要道种不灭,太古便可耗损本源将其重聚。”她指尖碾碎叶瓣,化作点点荧光,“就像这落叶,看似消亡,实则回归根土,待到来年还能重发新芽。”
张小纯心头剧震,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若是……毁了道种呢?”
公孙婉儿闻言,第一次露出凝重之色:“道种一灭,魂飞魄散,再无轮回可能。这也是两大皇者轻易不动用天尊的原因——培养一颗道种,往往需要千年岁月,更要耗费无数资源。”
巨鬼王倒吸冷气,他终于明白为何邪皇朝会因鬼母被擒而震怒——失去一位天尊,不仅是颜面扫地,更是实打实的国力损耗。
“这么说来,想要晋阶天尊,必须先凝练道种?”张小纯追问,掌心的北脉大剑因他心绪激荡而嗡鸣,“可如何才能凝聚道种?”
公孙婉儿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很简单,找到属于自己的‘执念’。”她指向张小纯心口,“你最想守护的是什么?最想达成的是什么?把这份念想刻入神魂,融于血脉,终有一天会生根发芽。”
张小纯怔住了。
脑海中闪过通天世界的废墟,闪过宋君婉的泪眼,闪过张浩沉睡的魂印,无数画面交织成一股暖流,顺着血脉涌入灵海。他一直以为长生是最终目标,此刻才恍然大悟——所谓长生,不过是为了守护的手段。
“我的执念……”张小纯低声自语,目中渐渐亮起前所未有的光芒,“是让所有亲人活下去,是让通天遗民不再颠沛流离。”
话音落下的瞬间,体内的长生卷与不死卷突然共鸣,一股金色气流从丹田升起,在灵海中央盘旋成螺旋状,隐隐有扎根的迹象。“这是……”张小纯又惊又喜,他能清晰感受到,那股气流正在吸收天地间的念力,变得越来越凝实。
“看来你已经摸到门槛了。”公孙婉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释然,“能绑走天尊的人,道心自然不同凡响。”她转身走向船舱,“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悟了。对了——”
走到舱门口时,她忽然回头,抛来一枚血色玉简:“这是鬼母关于道种的感悟,或许对你有用。至于报酬……”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等你成了天尊,再陪人家看一次剑魔海的日出如何?”
玉简落在掌心,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带着她的气息。张小纯看着公孙婉儿消失在舱内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玉简,突然握紧了拳头。
巨鬼王凑过来,捅了捅他的胳膊:“小子,这妖女对你有意思啊。”
张小纯没好气地推开他,目光投向圣皇朝的方向。那里霞光万丈,仿佛有无数念力汇聚成桥,正等待着他迈步前行。
“天尊么……”他握紧北脉大剑,剑身上映出的身影,眼神比朝阳还要炽热,“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