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雪一直下。窗外的山脉漆黑无际，雪花像细碎的鹅绒。
租来的雪山别墅里灯光温暖，餐厅欢声笑语。桌上甜点丰盛，酒精、果汁和大麦茶觥筹交错。
俞赫靠在椅背，揉揉终于吃不动的小肚子，婚戒闪亮：“梨花，你不是说你写了个剧本杀？现在正好拿出来玩啊！”
“剧本杀？”
软趴趴啜饮大麦茶的周一立刻来了精神。他现在专职写书，不禁眼神灼灼盯着苏梨：“可以啊。建筑师跨行写剧本？佩服。”
抿着百利甜，苏梨笑容含糊，脸上的红晕说不好是害羞还是醉意：“写着玩。反正白天滑雪大家都累了，正好活动头脑。我就不参加了哦。”
对面的welsh却难得紧张：“我没玩过呢。”
李恩佐轻轻拍welsh的肩，伸了个懒腰。他像孩子一样笑出两个酒窝：“welsh你的业余生活太朴素了。先玩，你就知道好玩啦。”
“不过让慕飞玩这个，是不是太简单了？”慢悠悠，戴则吐槽，“该给‘闵州的大智谋家’加点限制吧？”
苏梨神秘地笑：“未必哦。除了我，没人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说不定慕飞才是被围猎的那个。”
听苏梨这样说，顾慕飞轻轻摇晃手中蜜色的干邑，英俊的冷眸眼底漾起纵容又宠溺，搂住苏梨的腰不放。
大家兴致盎然，纷纷按苏梨的要求抽签分配角色。
李恩佐看到自己的角色卡，禁不住一声哀嚎：“编剧？我连论文都写不完。”
可一旁的周一却兴奋举起卡片，满面春风：“终于当上投资人了，学妹你有眼光！”
露露也满意道：“大导演！这个我喜欢！”
俞赫微笑：“心理医生？来让我看看谁心里有鬼。”
welsh无奈看着自己的电影男主卡片，低声：“我完全没这个气质啊。除非……”
“演《终结者》？”俞赫开玩笑，却一语正中红心。她真是个绝佳的“心理医生”。
而顾慕飞和戴则对视，两人手中的卡片都是电影女明星，一号与二号，还互相抢戏。
李恩佐笑出眼泪：“苏姐你太坏了吧！”
戴则低声：“没想到啊慕飞，我们今天姐妹扯头花。”
顾慕飞嘴角扬起胜利浅笑，波澜不惊：“输了别哭。”
“可以增加女明星之间的戏份吗？我想看。”“我也！”露露和俞赫纷纷起哄。
苏梨一本正经：“每人都要认真演哦。我是法官，这些是物证。”
她派发下几张像模像样的照片，桌边几人纷纷传看：“每人演完就去隔壁稍等，最后再一起指认凶手。那，开始吧！”
不久，李恩佐就最先出局。谁让他抽中了被害人？在淋漓尽致展现完他影星母亲的演艺天赋后，李恩佐倒在地上不忘哀嚎：“苏姐你公报私仇！”
苏梨笑眯眯：“我报什么仇？”
被苏梨的眼神塞住嘴，李恩佐只好咕哝着拧开隔壁房间的门。
而周一不情不愿地起身作证，刚才的志得意满早不知消散哪里。他叹气：“我和女明星二号……有潜规则。”
“等等，慕飞，手放到周学长腰上！”苏梨指挥。
顾慕飞一把搂过周一，轻松驾驭，甚至还主动加戏小鸟依人。
全场爆笑。俞赫更大笑不止：“哈哈哈毫无cp感！倒像暗地里在互相掐对方腰子！哈哈哈哈！”
周一抱头：“我堂堂投资人，居然只投资顾慕飞这种女明星。我有眼无珠！”酣畅淋漓演完，周一潇洒离场。
大家还没笑完，周一却突然从房门口冒出头：“李恩佐不在隔壁啊？”
苏梨也不在意：“去洗手间了吧？”
而露露随后登场，她嗓音依旧柔风甜醉：“女明星一号戴则是我的御用，但投资人暗示我把女主角换成二号顾慕飞。梨花，我怎么没有潜规则戏份？”
说着，她还仔细翻起剧本。
戴则立刻讨好：“导演，看往日情分啊。”
顾慕飞演得更像模像样：“导演，新人总比旧人强。”
被两位老板左右开弓殷勤环绕，露露憋不住笑：“boss和戴总，你们作为云间的股东和执行，这精神创伤，给我加薪。”
捂嘴笑意盈盈，和苏梨瞬间眼神交换，露露也轻巧离开。
俞赫的心理医生刚登场，露露就满脸困惑又凝重地折回来：“奇怪，周公子和Renzo都不见人影。喊也没人答应。整座别墅像空的。”
众人面面相觑，莫名寒意纷纷窜上脊椎，果然，还是先去看看比较好。
他们来到大客厅。粗石壁炉里火焰恬然，实木天花板三角高耸，鹿角灯垂照出下沉地垫里舒适又柔软。
客厅尽头，落地窗外完全漆黑，只有大雪宁静纷纷。
“阳台门怎么开着？”窗帘微微飘荡，戴则诧异，“雪上有脚印？总不能他两人大晚上跑出去吧？”
俞赫忧心不已：“不可能，老周像温室里的花朵，打死他也不会跑进雪地。”
无声，顾慕飞已在门边蹲下，仔细查看。他冷静中眉心压低，丹凤眼刀锋般一眯：“没人出去。是有人进来。”
紧接，他手指门边靠墙一串不明显的水渍：显然，像谁人悄悄进来，脚底带进来的雪融化不久。
害怕地，苏梨已经抱紧顾慕飞的手。welsh立即提议：“检查各个房间吧。”
说着，welsh抄起壁炉边拨火棍。厨房里戴则操起锻铁平底锅，顺手就把一把锋利的菜刀塞进顾慕飞手心：
“慕飞，今晚再就业。要是你还带着弹簧刀就方便了。菜刀……将就吧。反正都是刀。”
三人夹击之势，经验老道地突击搜查楼上卧室。刚走几步，一直跟在身后的苏梨乍然惊叫：“露露和俞赫！她们经过楼梯就突然没声音了。地下室……地下室的门开着！”
一手抓紧顾慕飞手臂，苏梨指出去的手苍白发抖。
一行人走下地下室窄梯。里面黑漆漆四壁徒然，只在最尽头孤灯幽幽，照出洗衣机和烘干机兀自运转。旁边一把破旧折叠椅，杂志摊开，啤酒喝了一半，却无人影。
顾慕飞微微眯眼，凑近一看，两台机器只在空转。
他果断掏出手机：“还是报警吧。”
就在此时。他眼前完全漆黑。
地下室瞬间停电。洗衣机与烘干机霎时停摆。不等顾慕飞反应，窗外备用的发电机“轰”地乍然轰鸣。眼睛里只有小窗外的积雪半边覆盖。
两分钟后电力恢复。空旷地下室里只剩顾慕飞一个人。
一怔，他苦笑。
这和他猜想的一丝不差。手机屏幕的00:01之上照出冷漠的数字25。午夜一过，今晚是圣诞节。苏梨……
顾慕飞垂眸，轻轻局促呼吸。
苏梨想给他的庆生惊喜不能更明显，他不过放任配合。
但，他的生日，永远都会是妹妹的忌日。庆祝伴随负罪，哪怕片刻感受活下来的快乐，都让他心如刀绞，喘不过气。
哪怕大仇得报。
胸腔挤住过速的心脏。放开菜刀，顾慕飞轻轻手扶洗衣机。俯身，他深深呼吸。他告诉自己，苏梨的心意和朋友的陪伴都更加难能可贵。今天比昨日更重要。他不能辜负。
做好心理准备，他终于走上楼。双脚像灌铅一样沉。比今晚所有的演技都更精湛，他演出十几年来早已习惯的轻松与若无其事。
回到客厅，只有苏梨站在面前等他。
轻轻地，红唇嗫嚅，双眸凝凝紧张又期盼，她说：
“圣诞快乐。”
纤纤手指缠绕，牵扯住细长脖颈上的红丝带末梢……
“顾先生，现在，你可以拆礼物了。”
柔白的貂绒毯滑落脚边，却远远比不过她皮肤里透红，柔软的胸脯随呼吸波浪起伏，灯火映照。
她什么都没穿。
顾慕飞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一切。
夜色深沉。壁炉的火光跳跃，映衬窗外大雪。用呼吸见证，两个相爱的人在体温交缠中激烈接吻、拥抱，互诉爱语，激情相融。
原来，这一切才是苏梨的计划：她只把自己送给他，不会让他有任何负担。她早早安排朋友们另住别处，只为给他一个只属于他和她的洁白世界，再无他物。
他的生日。
……
两人的呼吸从无尽的呼唤、亲吻和嘶哑中渐渐回归，大落地窗早已结满温暖的白霜。貂绒覆盖贴肤，他和她躺在壁炉前的下沉式地垫里，静静拥抱看火光。
苏梨轻声：“慕慕，我写的小剧本杀，凶手你猜到了吗？”
“俞赫，心理医生。”搂紧怀里柔软的她，顾慕飞双眼微阖，口气淡然。
苏梨惊讶：“我们都没演完，你怎么知道的？”
顾慕飞宠溺微笑：“你故意把剧本写得夸张又迷惑人。但证据说明一切。”
苏梨在他臂弯里温暖依靠。他的敏锐与聪明依旧。
对顾慕飞的爱意无限，苏梨撑身看进他英俊的眼眸，忽然神秘一笑：
“但其实，”她揉揉他凌乱的金发，“真凶另有其人。那就是……我自己。”
手指尖轻柔抵住他怦怦作乱的心口，她红唇呼吸，轻轻模仿开枪：
“砰。”
一根手指，两根手指……顾慕飞握紧她的手，温柔地把她再度抱在心口。这一晚……激情余韵，还很漫长。耳畔，他嗓音温柔又坚定：
“苏苏，我情愿被你谋杀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