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得和明悟,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不同的东西。
等他踏上元婴路,循着天地间的经脉,去感受天地间的火焰,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时,他就已经完全知道,自己到底差在哪里了。那多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所缺少的,就是明悟!额外的知识!
在他的记忆中,有一种叫做“知见之障”的说法,因为见识越多,见识越广,就越能描述出一个层次,每一种方法,每一种方法,每一个细微之处,都像是无所不知。
然而,这一切,都不属于他。
在这感悟之中,知晓的多了,便越是不容易明白,唯有大的机遇与机遇,方能忘却,方可获得顿悟。
如今回想起来,他对金乌一族的了解,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认知,只是别人的思维方式而已,自己竟然还在自鸣得意。
林天耀就仿佛是一尊泥塑木雕,在那巨石上,一打坐就是三天三夜。
日升月落,日月沉浮,周围的行人,没有一丝干扰,没有一丝干扰。
然而,就在他似乎要就此永久坐下之时,耳畔却传来一道柔和的嗓音:
“小伙子,别灰心,以后的日子还很漫长。”
说话间,他将肩膀上的东西放了下来,拿出一林马凳,坐了下来。
在他看来,林天耀就是一个做不成生意的小本经营,左右为难的小人物。
这是他这些天来,唯一一个和他说过话的人。
这一眼,倒是让她有了点兴趣。
这人中年清隽,一副书生模样,似乎也是个饱学之士,挑着挑着的货物也不算太重,但也让他背部酸痛,连站都站不稳,一看就是没做过什么粗活的人。
但此时,他所做出的一切,都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让林天耀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支起锅子,加料,生火,烧水,往一包黄豆,再加一些药材。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盖子合上,看着林天耀,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然后取出一本书,一本笔墨,一本一本地翻看,一本一本地写着,偶尔还会发出一声惊叹,仿佛是没有听到一般,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喜悦之中。
林天耀见此,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慢慢地移开了视线。
在这名文士的眼中,他仿佛能感受到一种纯净而快乐的感觉,但这些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很快便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中年文士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种本能。
半日之后!
这一日之中,一共有三支商队经过,每一次商队的钟声,都会让这名中年文士放下手中的书,烧开一锅水,盛上一碗,便会请过往的商队过来休息。
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有一盏明亮的灯火指引,再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绿豆汤,实在是太好了。
那名中年文士,明显已经干了很长时间,来往的商贾们也都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一杯青菜羹里,说着自己的故事,或者是轶事,或者是自己的人生,或者是快乐,或者是悲伤,都被他记录了下来。
所有人都走光了,那名中年文士拿着一份稿子,兴致勃勃地念着,一边熬着新的一批,一边等待着下一批。
看到这里,林天耀眼
逐渐明亮,仿佛是看到了一些什么,但就是抓不住。
走遍天下的商人,有无数的故事;中年文士,喝着一碗绿豆羹,双手不停地写着。
这一幕,林天耀看在眼里,没有丝毫的遗漏。
他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像是从这几天的沉思中抽离了出去,眼眸中有光芒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却没有抓住。
当年的梦婆婆,为了追求更高的境界,伪装成一个乞丐,熬着一碗饭,改变了自己的梦境,从所有人的梦境中,参悟出了一些东西。
他的所作所为,与眼前的中年文士如出一辙,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是修为高深,一个是文士。
林天耀也不去打搅他,只是安静地听着那些从商队之中走出来的商人们讲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来的时候听记录,走的时候看书,读书人的生活很热闹,也很丰富,和这座灯火通明的集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空中的夕阳,像是经过了一场盛大的舞蹈,终于卸下了所有的色彩。
他并没有要走的打算,而是将一盆黄豆,倒在了锅里,继续炖着。
远方,那座若隐若现的城池渐渐变得朦胧,变得安静下来,就像是一头沉睡的怪兽,只有炊烟还在,像是一头沉睡的野兽在呼吸。
“时间不早了,你还不回家?”
就在这时,林天耀突然出声。
“呃?”
那名中年文士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能置信,一个整天都在那里发呆的少年,居然会对自己说话。左右看了看,不自觉地问道:“你在和我说话?”
但他很快就回过
来,歉然道:“兄弟恕罪,恕罪。”
“天黑了,山路崎岖,夜晚更是艰难,怕是没人来了,不如先回客栈吧。”
林天耀微微一笑,不再异议,继续问道。
“唉……”
中年文士叹了口气,悯然道:“夜里也有贪心之人,这世间本就不太平,冒着生命危险的大有人在,你等着瞧吧。”
“而且,我们为什么要回去?”那名文士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家里还有个老仆人守着,我也不用担心他,反正他也不会回来。”
“这人倒是看得开。”
林天耀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这哪里是家里还有一个老奴,分明就是一个老奴,没有老婆孩子,孤身一人。
茶马古道上,灯火通明,读书人可以听着人生百态,看着他们的人生,看着他们的精彩,而不是一个人在家,孤独寂寞。
似乎是觉得这番对话很亲切,他给范闲端了一碗清汤面,说道:“这位兄台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用这个吧。”
林天耀看了一眼,发现这一大盆的绿豆格外的多,而且还带着一种干涸的味道,就像是特意用水洗出来的一样。
“你就不担心我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告诉你?”
林天耀微笑着没有伸手去拿,而是微笑着问。
“呵呵,不用你说,你吃吧,我告诉你。”
他将一碗绿豆羹放在了林天耀的身前,然后轻咳一声,开始讲述这座灯塔的来历。
或许是因为取这个名字的缘故,这位中年文士很是激动,将自己从自己的身世说了出来,从做生意说到了自己的艰难,说到了自己来到这里时的黑暗,看到了一盏明亮的灯火。
“明光阁,明光阁。”
似乎是真的听进去了,林天耀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似乎是抓住了一些东西,距离之前的感觉,又近了一步,似乎是有一层薄膜挡在了自己的面前,让自己能够清晰地看到未来。
“天黑了。”
他从铁锅里拿出一把小火苗,然后拿出一盏灯笼,将灯笼放在上面,点燃。
林天耀见他这么做,还以为他要点燃一盏灯,然后拿出一本书来,没想到这位书生竟然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将手中的书挂在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上。
昏暗之中,油灯的光芒蔓延开来,将地面染得一层淡黄色,就像是烟雾中的月亮。
一盏灯火,只有黄豆大小,偶尔有微风吹过,灯火摇曳,忽明忽暗,忽明忽暗,好似有无数种不同的东西在闪烁。
然后,他就注意到,林天耀的眼睛,正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是在凝视着什么,似乎是在喜悦。
文士常年与各地的商人打交道,见多识广,眼力毒辣,一看之下,顿时打了个寒颤,心道,莫非他疯了不成?
“兄弟?兄弟?”
文士吓了一跳,却是走到了林天耀的身前,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不敢大声地叫他,仿佛是在召唤他的灵魂,唯恐自己的声音太大,惊扰了他。
“秀才,你为什么要悬挂这盏灯?”
林天耀的身影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隐约听到他的声音,像是在说梦话。
“方不路,就是这座擂台的名字。”
他见林天耀没有任何的回应,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如果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就浑身不自在。
他深深地叹了一声,说道:“夜深人静,行人多,寒风凛冽,越是慌乱,越是容易摔倒。”
“如果到时候,我能看到这灯笼,就会明白,这灯笼离我很近,我就有了信心和勇气,不知道能救多少人。”
“花点小钱而已,和性命比起来,谁更重要,不言而喻。”
中年文士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要说的一切,这才放下心来,只觉得有些奇怪,就在这时,他看到林天耀猛地站了起来,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恍然大悟。
“光明之光,光明之光!”
“火焰!”
“这样啊,这样啊……”
林天耀喃喃自语,千念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清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