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阳领了命走出去。
大殿安静下来，空气变得冷得让人心慌。
孔长瑞和王守义交换了个眼色，都在彼此的眼里看见纯粹的害怕。
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他们对权谋的认知。
这个年轻皇帝，心思深，狠得下手，也能算得极远。
完全让人看不透。
这时，北条雪突然出声。
她声音低沉，还带着点发抖。
“陛下，您刚刚说太后娘娘……”
李睿看了她一眼。
“你想清楚要不要听到底吗？”
北条雪点点头。
“真相就是，太后活得好好的。”
“每天吃斋念佛，身体比谁都硬朗。”
这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活得好好的？那刚才对陈立他们说的…
“朕骗他们的。”
李睿说得云淡风轻。
“人都要死了，让他们死得更绝望一点，不好吗？”
恶魔。
这是在场所有人心中同时冒出的词。
用一个假消息，彻底摧毁敌人最后的心理防线。
这种玩弄人心的手段，简直令人发指。
阿里王子更是吓得浑身发抖，他刚才还想着以后回到波斯，能不能摆脱大夏的控制。
现在看来，这辈子都别想了。
跟这种人为敌，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好了，该清理的都清理了。”
“安南的事，也该收尾了。”
他看向孔长瑞。
“孔大人，安南的田地清丈得怎么样了？”
孔长瑞赶紧回过神来。
“回陛下，已经清丈了七成。”
“预计再有半个月就能全部完成。”
“很好，丈量完之后，立刻分给百姓。”
“记住，要公平公正，谁敢贪污舞弊，杀无赦。”
“遵旨。”
他又看向王守义。
“王将军，安南的降兵整编得如何？”
“回陛下，已经整编了五万人。”
“都是青壮，稍加训练就是一支劲旅。”
“很好，从里面挑出三万精锐，编入常备军。”
“剩下两万，编入屯垦兵团，负责开荒。”
李睿走到大殿门口，看着外面的天空。
雨过天晴，阳光明媚。
“传朕旨意。”
“安南改设为安南行省，纳入大夏版图。”
“即日起，废除安南原有的一切苛捐杂税。”
“税率与大夏本土相同，三十税一。”
“三年之内，免除一切徭役。”
这一系列的旨意，让在场的人都精神一振。
他们知道，一个全新的安南，即将诞生。
就在这时，一个锦衣卫匆匆跑来。
“陛下，京城密报。”
李睿接过密信，展开一看，嘴角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有意思。”
“京城里那些老家伙，收到陈立他们的死讯了。”
“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联合起来，拥立诚王为新君。”
“说朕残暴不仁，要替天行道。”
这个消息让众人大吃一惊。
那些人疯了吗，没看到陈立他们的下场吗。
居然还敢造反。
“他们不傻。”
李睿解释道。
“他们是觉得，朕在安南杀了这么多人，已经失了人心。”
“又接连对付外敌，肯定国库空虚，兵力不足。”
“所以他们认为，这是最好的机会。”
“只要他们振臂一呼，天下就会响应。”
孔长瑞急道。
“那京城岂不是很危险？”
“危险？不，是机会。”
李睿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朕就怕他们不跳出来。”
“现在都跳出来了，正好一锅端。”
他转头对徐阳说。
“传朕的密令给王忠。”
“让他把所有参与叛乱的人，都给朕围起来。”
“一个都不要放跑。”
“但先不要动手。”
徐阳不解。
“为何不动手？”
“因为朕要回去，亲手送他们上路。”
李睿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霸气。
“朕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
“在大夏，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朕要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
“朕给你的，才是你的。”
“朕不给你，你不能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摆驾，回京。”
车驾如龙，旌旗蔽日，浩浩荡荡的大军护送着龙辇，踏上了返回京城的路途。
消息早已通过最快的渠道传遍天下，安南平，士族灭，黎朝余孽授首，土司俯首，连暹罗、东瀛的使者都在皇帝面前跪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随便拿出来都是能震动天下的大事，如今却像一串鞭炮，在短短几天内接连炸响。
龙辇之内，气氛却不像外面那般煊赫，反而透着一股死寂。
孔长瑞和王守义跪坐在侧，头都不敢抬，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
他们亲眼见证了皇帝在安南的雷霆手段，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恐怖，已经彻底击碎了他们身为臣子的最后一点侥幸。
以前他们觉得皇帝是英明，现在他们觉得皇帝是神魔。
一个念头就能掀起滔天巨浪，一个布局就能让万里之外的国度陷入内乱。
“两位爱卿，为何不说话？”
李睿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他正拿着一卷书在看，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句问话比直接打他们一顿还让他们害怕。
王守义硬着头皮开口，声音干涩。
“陛下天威，臣等……臣等心头激荡，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
他自己都觉得这套词过了，什么激荡，明明被吓到快腿软。
孔长瑞见他卡壳，干脆顺势补一句。
“陛下本事非凡，绝对是前所未有，能跟着陛下办事，是臣这辈子最大的光荣。”
“只是如今京城乱起来，臣担心陛下平安。”
这句话总算切中要害，一面拍彩虹屁，一面摆出真心。
李睿这才把书卷轻轻搁下，看了两人一眼，气势压得大殿里一点风都不剩。
“你们是在害怕朕这边兵马还远在安南，京城一下子没人把着，回头反而要吃亏？”
两人都不敢说出口，可脸上那意思一清二楚。
说实在的，在他们心里，京里的老一批要闹事，早准备妥妥的手眼通天。
京里还留着近二十万守军，贴家送的亲兵加一块，三十万不难拉起队形。
皇帝围着几万安南兵马要焦头烂额再赶几千里老路，能不让人担心吗。
“那你们猜，朕干吗非得把陈立那三个骨灰级的老臣逼来安南收拾？”
李睿突然转了个话头。
孔长瑞一愣下意识道：
“想来……是借机会敲山震虎，吓住京里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