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阳瞬间明白了。
陈烈武功盖世，在军中威望很高，甚至隐隐有功高盖主的迹象。
虽然他现在很忠诚，但难保以后不会有别的想法。
所以，要提前敲打，让他认清自己的位置。
让他明白，他之所以强大，是因为皇帝给了他机会。
皇帝能成就他，也能随时毁灭他。
徐阳退下。
李睿走到沙盘前，看着雁门关附近的地形。
那里，很快就会变成一片火海。
鞑靼，这个困扰了大夏百年的心腹大患，将在今天，彻底从地图上抹去。
而这，只是他统一天下大业的，第一步。
北境，雁门关以南二十里，葫芦谷。
这里是通往大夏内地的必经之路，两边是高耸的山脉，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
是绝佳的伏击地点。
鞑靼可汗，蒙哥，此刻正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他看着身后延绵数里的铁骑，心中豪情万丈。
“哈哈哈，大夏皇帝还是太年轻了。”
“居然以为凭一个雁门关就能挡住我十五万铁骑。”
“现在城破人逃，整个大夏的北方，都是我的牧马场了。”
旁边的波斯大王子，奥斯曼，也谄媚地笑道。
“可汗神威，区区大夏，弹指可破。”
“等我们攻下京城，那些金银财宝，绫罗绸缎，还有美丽的女人，就都是我们的了。”
两人相视大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在他们身后，韩德让和拖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怜悯。
两个蠢货，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国师，你说我们是不是走得太顺利了点？”
拖雷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声问韩德让。
“从雁门关进来，一路上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没有。”
“大夏的军队，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韩德让压低声音回道。
“二王子放心，这正是大夏皇帝的计策。”
“他故意示弱，就是想引我们深入。”
“他以为我们会上当，其实我们是将计就计。”
“等我们到了京城，跟里面的内应里应外合，大事可成。”
这是他们出发前，李睿交代的说辞。
用来迷惑拖雷，也迷惑那些可能存在的，可汗的眼线。
拖雷听完，点了点头，假装放下了心。
但他心里清楚，前面等着他们的，不是什么内应，而是地狱。
大军继续前行，很快，整个葫芦谷都被十五万鞑靼军队填满了。
因为道路狭窄，队伍被拉得很长，人挤人，马挤马，显得十分拥挤。
蒙哥可汗却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攻下京城，活捉大夏皇帝的画面。
就在这时，他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像是硫磺，又像是硝石。
“什么味道？”
他皱了皱眉。
奥斯曼也闻到了，但他没在意。
“可能是山里的瘴气吧，不用管它。”
然而，韩德让的脸色却变了。
他知道，这是火药的味道。
是时候了。
他悄悄对拖雷打了个手势。
两人立刻催动战马，奋力往队伍的最后面挤去。
那里，是爆炸范围的边缘，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的异常举动，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但没人多想。
所有人都沉浸在即将胜利的喜悦中。
山谷的最高处，陈烈手持火把，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如同长龙般的鞑靼大军。
他身边，站着几个瑟瑟发抖的亲兵。
他们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敌军，光是那股气势，就足以让人窒息。
“将…将军，我们真的要点吗？”
一个亲兵颤抖着问。
“这下面可是十五万人啊。”
陈烈没有回答，他只是抬头看了看天。
太阳快要落山了，最后一抹余晖洒在山谷里，给那些即将死去的人，镀上了一层金边。
很美，也很残忍。
陈烈想起了皇帝对他说的话。
“个人的武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他以前不信，他觉得自己的拳头，可以打破一切。
但现在，他有点信了。
他再能打，能一个人打十个，打一百个。
能打一千个吗？能打一万个吗？
能打十五万个吗？
不能。
但是，这十万斤火药能。
它甚至不需要出手，只需要一个火星，就能让这十五万人，连同他们身下的战马，瞬间化为灰烬。
这，就是皇帝的力量。
一种让他感到敬畏，甚至恐惧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将手中的火把，扔向了早已布置好的引线。
引线被点燃，像一条火蛇，迅速钻入地下。
一秒，两秒，三秒…
整个山谷，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天空。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在心头。
蒙哥可汗也感到了不安，他大声喊道。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走了？”
没人回答他。
就在这时，大地开始震动。
战马开始嘶鸣，士兵们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
“地震了，快跑啊！”
有人惊恐地大喊。
但已经来不及了。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山谷的中心传来。
紧接着，一团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仿佛太阳坠落在了人间。
炽热的冲击波，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四周扩散。
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那些坚固的盔甲，锋利的弯刀，在高温和冲击波面前，脆弱得像纸一样。
无数的鞑靼士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瞬间气化，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山谷两边的山脉，在剧烈的爆炸中，开始崩塌。
无数的巨石，泥土，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将那些幸存的人，活生生掩埋。
整个葫芦谷，在短短十几秒内，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人间炼狱。
爆炸的中心，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坑的周围，是一片焦黑的土地，以及无数残缺不全的尸体。
分不清是人的，还是马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臭味，和血腥味。
十五万大军，没了。
一个不剩，全没了。
山顶上，陈烈和他的亲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离得远，又有山体作为掩护，才幸免于难。
但那恐怖的景象，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他们的脑海里，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这就是战争吗？
不，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一场单方面的，毫无悬念的屠杀。
陈烈的身体在颤抖，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了肉里。
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
在皇帝那神鬼莫测的手段面前，他引以为傲的武功，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终于明白了，皇帝为什么要让他来点火。
这是在告诉他，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你陈烈，是我手里的刀，我想让你杀谁，你就得杀谁。
不要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一个亲兵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刺激，当场呕吐起来。
其他人也都脸色惨白，双腿发软。
“将…将军，我们…我们回去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