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洛阳城垛时，苏婉儿正对着铜镜理鬓角。
小桃捧着青鸾纹披风站在身后，烛火在她眼底晃出细碎的光：\"夫人，王大人说伏兵已在庙外松林布好，郭将军的人守着后墙，就算田仲带了暗桩，咱们也能全身而退。\"
镜中女子指尖顿在珍珠簪上。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浮动，那条原本如蛇信般乱窜的血红线，此刻正被一缕幽蓝缠成松结——这是系统提示的\"转机节点\"。
她想起方才王敬之递来的密信，田承嗣密使求见的字句还在纸上洇着墨香，而系统给出的\"历史原线\"浮窗里，田承嗣正是在今夜与洛阳豪族私会，为半月后的突袭探路。
\"去取我那柄乌鞘剑。\"她转身接过披风，指尖抚过腰间玉牌，系统唐韵值的数字在暗处泛着暖光——自上次截获田承嗣通敌信后，她已攒到一千二百点，刚解锁了\"人脉图谱\"功能，此刻正有个红点在\"田仲\"二字上跳动，标注着\"义弟，田承嗣最信任的暗桩\"。
废弃寺庙的断碑上结着薄霜。
苏婉儿踩着满地枯叶进去时，檐角铜铃正被夜风吹得叮当响。
两名侍卫守在门口，刀鞘与青石板相碰，发出细碎的轻响。
殿内烛火摇曳，照见正中央坐着个穿玄色锦袍的男人，腰间悬着鎏金兽首刀，见她进来，慢悠悠起身：\"苏夫人好胆量，敢单刀赴会。\"
田仲。
苏婉儿在心里确认着系统人脉图谱的信息。
他眼角有道淡疤，笑起来时扯得左脸微歪，与传闻中\"狡诈如狐\"的形容分毫不差。
她在蒲团上坐下，袖中烟雾弹的棱棱角角抵着掌心，\"田将军约我来，总不会是为了夸我胆子大。\"
\"我家主公说了。\"田仲拖长声音，手指摩挲着刀把，\"郭子仪那老匹夫正往洛阳调兵，苏夫人若愿与我家主公联手......\"他突然倾身，目光如刃，\"共拒官军，待事成之后，洛阳城的盐铁生意，苏家占三成。\"
苏婉儿垂眸轻笑，指尖在案上叩出轻响。
系统浮窗弹出\"历史原线\"：田承嗣今夜与洛阳豪族谈的是\"五五分成\"，此刻主动让利两成，分明是急了——想来白日里被劫的粮车、黄河渡口突然严密的巡检，已让他坐立不安。
\"三成？\"她抬眼时眸色清冷，\"田公若真有诚意，不如先交出兵符副印。\"见田仲瞳孔微缩，又补了句，\"我替田公管着，等大局定了再还。\"
殿外突然传来喊杀声。
田仲猛地站起，刀已出鞘三寸。
苏婉儿却稳如泰山，望着他颤动的刀尖道：\"许是附近猎户围猎。\"话音未落，又一串马蹄声疾驰而过，夹杂着\"抓奸细\"的吆喝。
田仲的刀尖晃了晃，额角渗出细汗——他方才让暗桩守在庙外，此刻竟半点消息都没传进来。
苏婉儿趁势从袖中抽出一卷帛书，推到他面前：\"这是我拟的协理条款，田公若觉得三成太少......\"她指腹压在\"苏氏推荐副官\"几个字上，\"不妨加上这条，我派两个懂兵法的幕僚过去，替田公看着粮草调度。\"
田仲盯着帛书，喉结动了动。
系统浮窗里，田仲的命运线正从暗红转向浅紫——这是\"动摇\"的标志。
他突然收刀入鞘，抓起帛书塞进怀里：\"我拿给主公看。\"转身要走时又顿住，\"夫人方才说的兵符......\"
\"田公若信得过我。\"苏婉儿从怀中取出个檀木匣，推过去时发出轻响，\"这是杨国忠旧部的藏匿地。\"匣盖开了条缝，露出半页染着茶渍的名单，\"田公不是一直奇怪，为何长安总有人捅你的消息？\"
田仲的呼吸明显重了。
他盯着檀木匣，伸手又缩回来，最后咬咬牙：\"三日后，我家主公在虎牢关等夫人回话。\"说罢掀开门帘，夜风吹得烛火骤灭，殿内陷入短暂的黑暗。
苏婉儿摸黑按亮火折子，火光里，方才田仲坐过的蒲团上，落着半截带血的帕子。
她捡起来时，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田仲携带剧毒'鹤顶红'，接触皮肤可致内出血。\"
\"夫人！\"小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马车备好了！\"
苏婉儿将帕子塞进袖中，起身时忽然一阵眩晕。
她扶住香案，指尖触到一片潮湿——低头看时，月白裙裾上不知何时染了片淡红，像朵开败的桃花。
\"夫人？\"小桃掀帘进来，见她脸色发白，慌忙扶住，\"可是染了风寒？\"
\"没事。\"苏婉儿扯出个笑，任由小桃扶着往外走。
庙外，王敬之的马队已等在松树下，银鱼袋在月光里泛着冷光。
她踩着青石台阶往下走，夜风卷起裙角，袖中那截带血的帕子轻轻晃动，像在提醒什么。
回程的马车刚出城门，突然剧烈颠簸起来。
苏婉儿扶住车壁，胸口闷痛如压了块石头。
她掀开帘角，见车夫正挥鞭抽打马匹，远处山影里，几点火光正顺着官道追来——那是田仲的暗桩，还是......
\"驾！\"车夫吼了一嗓子，马车跑得更急了。
苏婉儿靠在软垫上，伸手按住胸口，指腹触到一片黏腻。
借着月光低头，只见袖口的血迹不知何时晕染开来，在素白的缎面上洇成触目惊心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