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池珩非亲手给阮莘做了一顿饭。
他们之前一起生活过那么久,池珩非知道阮莘的口味,特地挑了她喜欢的菜做。
阮莘之前在他公司里那次吃了不少虾,池珩非以为她爱吃,这次就专门和人学了一道虾,做法麻烦,但他心甘情愿为这一道菜浪费时间,还因此缺席了集团的会议。
晚餐准备好后,阮莘帮他一起把菜和汤端上餐桌,坐到了他身边的位置。
阮莘安静吃饭,池珩非则在一旁给阮莘剥虾壳。
阮莘却吃得还是很少。
她显而易见没什么胃口,吞咽都显得费力,却还是一个一个往嘴里塞池珩非给她剥的虾。
最后还是池珩非忍不住了,伸手握住阮莘的手腕。
他说:“别吃了。”
阮莘看着他,不说话。
池珩非缓缓松开手,声音艰涩:“阮莘,你没必要用伤害自己身体的方式报复我。”
哪知池珩非才一松开手,阮莘就又机械性地把菜往自己嘴里塞,表情麻木。
“......阮莘。”
阮莘恍若未闻。
池珩非终于受不了了,他伸手把阮莘手上的筷子夺下,猛地摔到地板上,吼道:“阮莘,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气得胸口不断起伏,看了阮莘两秒,起身去厨房拿了一把刀,啪一声拍在桌子上。
“你不是想杀了我么?来啊?现在杀了我?”
阮莘抬起眼:“你以为我不敢吗?”
她伸手拿过那把刀,缓缓站起身:“你已经骗我杀过池司瑾一次,你忘记当时我是怎么选的了吗?你觉得我会手软吗?”
池珩非自嘲地轻笑一声:“你不会,我知道,你恨我胜过恨他。”
他低头凝望着阮莘瘦的巴掌大,毫无血色的小脸,轻声吐出一句:“做不了你最爱的人,做你最恨的人也好。”
语气偏执,无可救药。
阮莘脸色一沉,毫不犹豫抬手,用刀捅进池珩非胸口。
鲜血流出来的那一瞬间,阮莘像是突然清醒过来,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似的,眉眼间露出一点惊慌,下意识想松开手。
池珩非却抬手,抓住了阮莘握着刀的手。
他勾着唇问她:“现在开心点了么?”
阮莘眼睫颤了颤,她看向病入膏肓的他,一时甚至不知道说些什么。
池珩非见她没反应,就抓着她的手,把刀又往深处送了下。
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不看伤口也不看不断溢出来的血,只看着阮莘。
他轻声说:“这样呢?够不够?”
阮莘猛地抽回手,刀带出一串血,被甩到地板上。
她感到荒谬地缓缓皱起眉,难以置信道:“......疯子。”
池珩非从桌上拿起餐巾,捉起阮莘的手,细致替她擦手上的血:“弄脏了。”
这次阮莘没再收回手,她有些绝望地闭了下眼:“你先叫医生吧。”
池珩非的手顿了下,他蹲下身,单膝跪在地上,替阮莘擦家居服上的一点血。
分明是足够低的姿态,池珩非身上久居高位养出的气质,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他有半点卑微。
他缓缓地说:“阮莘,你再也离不开我了,你逃不掉。”
阮莘低下头,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她已经懒得再和他说什么,麻木地回答:“我知道。”
“那我们以后好好的,行么?”
阮莘闻言,目光有些诧异,池珩非在这一刻抬起头,正对上她的视线。
两人四目相对,池珩非喉结一滚,竟然有些紧张。
他继续说:“你自己也清楚,结局就是如此,再没有改变的可能了。我也知道你并非心甘情愿,但既然不得不一直留在我身边,那就别再抗拒我,试着忘掉过去,和我重新开始,好不好?”
阮莘扯了下嘴角:“你要我自己骗自己。”
池珩非眼睛也不眨一下:“我只是想让你尽可能活得更开心一点,我怕你再这么下去会出问题。”
阮莘沉默着,没说话。
池珩非继续说:“阮莘,在不触碰我底线的条件下,我什么都可以依着你。”
而他所谓的底线,甚至不是她的背叛或报复,只是单纯怕她离开罢了。
他不怕她如何算计他,不怕她像现在这样拿刀伤他,他只怕再也没有她。
池珩非早已经接受了自己对她的偏执,如今的他已经能坦然承认,他确实不能没有这个曾经他懒得放在眼里的女人,哪怕一分一秒。
所以无论用什么方式,不管她接受与否,他都会不择手段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池珩非有些懵懂地想,或许这就是爱,只不过他的爱和别人的不太一样而已。
听着池珩非的话,阮莘神情漠然,从她被池珩非带回家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和行尸走肉无异了。
她又何尝不想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但对着池珩非,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他说来容易,过去种种,她有什么办法能说忘就轻易忘掉?
现在还能坚持着活在这里,对于阮莘来说,已经算是最大的让步和妥协了。
阮莘垂下眼,她瞥了一眼池珩非胸口的伤口,尽管她知道没伤到要害,但这样一直流血也还是挺吓人的。
她沉默了一会:“我尽力。”
池珩非眼睛倏地一亮,望着她时如盛着粼粼波光。
阮莘眼中却是像蒙着一层灰一样,她轻声说:“先包扎吧。”
阮莘转身要走,手却被池珩非拉住了。
他说:“你帮我。”
阮莘拒绝:“医药箱就在客厅。”
池珩非一眼也舍不得移开地盯着她看,再开口的语气甚至有点委屈,和阮莘认知里的他极具反差。
他轻声说:“我不会。”
阮莘无奈,但她又不想再和池珩非纠缠,只得有气无力地跟着他去取医药箱,随意应付了事。
池珩非却像是半点也没察觉到阮莘的敷衍似的,被她的手掀开衣服,再无意间轻轻碰过胸口时,一颗心热得发烫,心跳快得胸口发麻。
他开始理解当初的阮莘了。
他在心里想,人终归还是要有些盼头,这样才能活得下去。
不管那盼头是否只是她被逼无奈的妥协。
不管那盼头是否只是他幻想之外的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