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暖阳本以为事情已经平息，直到那个阴沉的下午。
她正在店里揉面，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嘈杂。
幸好不是客人多的时间，店里除了他们四个人没有别人。
抬头一看，小军满脸是泪地冲了进来，衣服上沾满泥水，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
小军扑进她怀里，话也没说，就知道哭，浑身发抖。
程暖阳的心猛地揪紧了。
早上还是好好的，怎么半天就成这样了？
她蹲下身，颤抖着擦去小军脸上的污渍：“怎么回事？他们又欺负你了？”
小军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这时，李老师急匆匆地追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怒气的胖女人和一个趾高气扬的男孩。
“周小军家长！你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胖女人尖声叫道，一把拽过那个男孩：
“把我家明明打成这样！”
程暖阳这才注意到，那个叫明明的男孩脸上确实有几道抓痕，但比起小军的伤简直不值一提。
“李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程暖阳强压怒火，站起身来直视她们。
李老师擦了擦汗，战战兢兢地说到：
“今天课间，王明他们几个又...又欺负小军，结果小军这次还手了...”
“胡说八道！”胖女人打断道，然后还不解气地拍了拍桌子：
“明明说是周小军先动手的！一个乡下野孩子，没教养！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教的！”
程暖阳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
她深吸一口气，蹲下身轻声问小军：“小军，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军抽抽搭搭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全，看起来不知道哭了多久了：
“他们...他们又骂我是乡巴佬，还把我画本撕了...我让他们别撕，王明就推我...我摔倒了，他们就笑...”
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我想起来昨天爸爸说的，就爬起来打了他...”
程暖阳心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也不过是五岁的小孩子啊！
她抬头看向李老师：“李老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昨天也和你反映过这件事情，怎么换来了变本加厉？”
李老师面露难色：“这个...孩子们之间打闹...”
“打闹？”程暖阳的声音突然拔高，“这叫打闹？”
这老师怎么看都是在偏心这个叫明明的。
程暖阳可不让这。
她站起身，指着小军脸上的伤，“不然你看看这伤是不是打闹的伤？不然我也给你几巴掌然后告诉你这是打闹？这是不小心？”
胖女人见状，气势更盛：“怎么？你们家孩子打人还有理了？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我要向上面反映！”
罗诚见气氛不对，连忙走到旁边，稍微挡住一些胖女人想要进攻的意识。
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插手管，毕竟是家事。
但是不能让自家老板出事儿就对了。
“好，走，我们去找工厂反应。”程暖阳斩钉截铁地说：
“不过去之前，我要先给小军上个药。”
这年代医疗都是紧缺资源，也没有什么未成年人保护法。
小军这事儿其实也不好有个结果。
胖女人一愣：“小孩子打闹至于吗？农村人还这么矫情？”
“至于。”程暖阳已经抱起小军，“你们先去，我们下午过去，我要给小军上药。”
“你不会是想跑吧！”胖女人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糕点店：
“乡下人也就配在这当个收银员，我和你说，我可是供销社的售货员，我……”
程暖阳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她将小军护在身后，直视着胖女人的眼睛：
“这位同志，请你注意言辞，你是什么工作都是代表你的孩子可以欺负人。”
胖女人被这气势震了一下，随即又挺起胸脯：“哼，你男人是不是厂里的？我男人可是厂里的车间主任！你信不信我让你男人在厂里干不下去！”
程暖阳也懒得搭理她，转身蹲下仔细查看小军的伤势，一边看一边说道：
“李老师，这可是赤裸裸的威胁。”
孩子嘴角的血迹已经干了，但右脸颊上还有明显的淤青。
白宇豪也适时地递过来了一个湿毛巾，然后揉了揉小军的脑袋。
她心疼地用湿毛巾轻轻擦拭，动作十分轻柔。
李老师尴尬地笑了笑：“你误会了，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程暖阳反问，然后笑了笑：
“难道你的工作也和她老公有关？”
她们都没说话，只不过李老师微微低下了头，而胖女人冷哼了一声。
事情显而易见。
“罗诚，送客。”程暖阳开口道。
“是！”罗诚立马开始往外赶两个人，“三位请……”
“你们不做生意啊！有这种收银员你们店得黄！”胖女人一边往外撤一边喊道。
见人走后，小军怯生生地开口，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没做错。”程暖阳坚定地说，“保护自己是对的。来，我们先上点药。”
她拿出红药水，小心翼翼地涂在小军的伤口上。
药水刺激得孩子直咧嘴，但硬是忍着没哭出声。
“疼吗？”程暖阳轻声问。
小军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程暖阳叹了口气，帮小军换了身干净衣服。
她知道这事必须有个了断。
“走，我们去厂里。”她牵起小军的手。
小军却突然站住不动了：“能不能不去？王明他爸是车间主任...”
“听着，不管是谁，欺负人就是不对，今天一定要为你讨个公道。”程暖阳蹲下身，平视着小军的眼睛：
“你要是怕爸爸工作不保的话，我一个人养一家那太轻松了，无所谓！”
小军犹豫了一下，突然扑进程暖阳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脖子。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程暖阳心头一热。她轻轻拍着小军的背：
“不怕不怕。”
她轻声安慰，却没有感受到怀中孩子的害怕。
“你真好。“他喃喃地说。
“以后你会知道，我比你想得更好！”程暖阳哄着她说到。
厂区办公楼里，胖女人已经先一步到了，正对着一个中年男人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