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妜轻抬皓腕,微微侧首,青丝间那支白玉发簪便随着她的动作被轻轻摘了下来。
霎时间,遮面的轻纱如流水般从她脸颊滑下,原本挽起的墨色长发如瀑布倾泻,在宫灯映照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哐当!\"
席间一位大臣手中的琉璃盏坠落在地,酒水溅湿了华贵的锦袍,可他却浑然不觉。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望着殿中宛如月下仙人的少女。
少女的肌肤宛如昆仑山顶终年不化的积雪,却比雪更添三分莹润,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晕。
远山般的黛眉不描而翠,眼波流转间似有星河倾泻,又似千年寒潭般深邃静谧。
朱唇如初春绽放的桃花,娇艳欲滴却又带着几分清冷疏离。
她...莫不是九天玄女下凡?否则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绝色?
即便是传说中的神女临世,怕也要在她面前黯然失色。
姮妜将面纱完全取下,浓密的睫羽轻垂,再次福身行礼。
当她抬眸时,眉心微蹙的模样,让在场众人恨不能倾尽所有,只求博她一笑。
阮芊芊双唇颤抖,此刻她才真正明白母亲那番话的深意。
为什么不让自己再去找她的麻烦。又为什么说她不会跟自己争抢什么。
她脸色煞白,心如擂鼓:是啊,这样的女子何须与人相争?只需一个眼神,天下珍宝自会有人双手奉上。
面对这样的人,她竟连一句刻薄话都说不出口。
谢明玥目瞪口呆的看着美的自己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任何形容词的少女,突然理解为何她要戴面纱了。
若这张脸日日示人,京城其他贵女怕是要集体摔了镜子。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的声音突然响起,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皇后心头一颤,从愣怔中回过神,看向身侧这个自己陪伴了二十余载的男人。
他的眼中哪还有一丝属于帝王的高傲和目空一切,此刻这位帝王眼中只有惊艳与痴迷,甚至还带着几分惶恐。
皇后再次望向殿中少女,心中了然:这样的女子,谁能不动心?
就连她这个六宫之主,都对她生不出半分妒意。
谢明湛目睹父皇的神情,心中警铃大作。
他早已知晓阮芊芊的算计,之所以放任不管,本是想借机英雄救美来缓和与姮妜的误会。谁知事情竟发展到这般田地。
实际上,阮芊芊的计划并没有变动。
她本就打算要让姮妜身败名裂,早已安排好了一切。
若不是她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姮妜在殿前失仪,这会儿姮妜应该该是被一个侍女打湿衣衫。
在姮妜更换衣衫的偏殿,她早就安排好了一个男人。
只要少女进入偏殿,那一切就由不得她了。
谢明湛死死盯着父皇,同为男子,他太清楚那眼神意味着什么。袖中的拳头攥得发白,但他却不敢表露分毫。
\"姮妜。\"少女清泠的声音如珠落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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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草草收场,众人各怀心思地离开皇宫。
宫门外,小荷正焦急张望,却见一位紫衣太监匆匆而来。
\"可是小荷姑娘?\"太监气喘吁吁地问道。
小荷连忙点头,那太监擦了擦汗说:\"皇后娘娘甚是喜爱姮妜姑娘,特留她在宫中做客,你先回去吧。\"
不等小荷追问,太监已转身疾步回宫。
小荷呆立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完了,小姐这是被扣在宫中了!
可她却毫无办法,只得驾着马车,忧心忡忡地返回小院。
此刻的深宫里,万籁俱寂。
姮妜静静伫立在雕花窗前,皎洁的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她绝美的侧颜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辉。
少女精致的轮廓仿佛被上天精心雕琢过一般,连月光都为之黯然失色。
本就美到极点的人,此刻更是恍若谪仙。轻纱般的月华笼罩着她窈窕的身姿,衣袂在夜风中微微飘动,恍若随时会乘风归去的九天玄女。
谢允桓——也就是当今圣上,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跳声如擂鼓般清晰可闻。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如梦似幻的景致。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这句诗蓦然浮现在心头,此刻他终于真切体会到了其中意境。
登基十余载,向来以沉稳持重着称的帝王,今夜却做出了平生最任性之举——将她留在了宫中。
对于明日早朝上那些言官们可能会呈上的奏折,他却没有丝毫在乎。
月光流转间,谢允桓的目光愈发深邃。年过而立的帝王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不是对旁人,是对自己那几个年轻的儿子。
曾几何时,他还时常打趣太子他们\"乳臭未干\",可此刻却恨不得时光倒流,哪怕能年轻十岁也好。
三十六岁的年纪,正是男子最富魅力的时节。
可面对眼前这个足以做他女儿的少女,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自惭形秽。
鎏金兽炉中升起的缕缕沉香缭绕在殿内,将他的思绪拉得愈发绵长。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半步,却又蓦地停住,修长的手指在龙纹广袖下微微收紧。
姮妜似有所觉,羽睫轻颤着转过头来,那双如含云雾的星眸在月光下清澈见底。
谢允桓呼吸一滞,他能清晰看到少女眼中自己的倒影。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若是能得她青睐,哪怕用这天下去换他也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