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除了钟总,还有四个人:一个瘦削眼镜男,看起来像是财务;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应该是他侄子;还有两个壮汉守在他身后,一脸凶相。
花蕊极尽妩媚之态,在钟总身边转来转去,给大家倒酒,递香烟,眉眼含情,举止轻佻,却又恰到好处不会过线。活脱脱两个人,让我暗暗吃惊。
默哥选了个靠门的位置,表面上聊着球赛行情,实则一直警惕着周围动向。
\"玩什么好呢?\"钟总搓着手,\"二十一点怎么样?简单直观,大家都会,省得解释规则浪费时间哦!\"
我笑着点头,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按计划,前几局得故意输点小钱,营造菜鸟形象。钟总命人拿来两副全新的扑克牌,亲自开封洗牌,手法娴熟,显然没少玩。
\"林老弟,随便玩玩,不要有压力啦!\"钟总笑呵呵地说,\"输赢都是小事嘛!\"
我故意表现得有些拘谨:\"久闻钟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这种阿谀奉承他爱听,果然眉开眼笑。
前三局,我按计划输了一些小钱,钟总越发得意,连连夸我有胆色。花蕊见时机成熟,主动凑到钟总耳边嘀咕几句,不知说了什么,钟总眼睛一亮,看我的眼神像是看到了肥羊。
\"林老弟,要不加大赌注玩玩?\"钟总提议,\"小钱太没意思了啦!\"
\"多少?\"我问。
\"一万块怎么样?太少了就没感觉,太多了伤和气嘛!\"
我故作犹豫:\"好吧,跟钟总见识见识。\"
接下来几局,我启动\"影水诀\",开始精妙地控制输赢节奏。这套路子看似变化多端,实则脱胎于松鹤庄的心法——不争,不抢,看似无为,实则掌控全局。牌局中最关键的不是发什么牌,而是让对手做什么决定。
我并不刻意出千,而是创造有利于我的环境和机会。每次关键时刻,手指轻轻掠过牌面,感受纸质和重量,利用独特手感预判牌面。
赢了几局后,钟总的笑容有些僵硬:\"林老弟手气不错啊!真是太可怕了啦!\"
\"钟总谦让了。\"我故意表现得有些飘飘然,\"要不再加点?\"
花蕊适时插话:\"钟总出手阔绰,玩这点小钱多没劲,不如——\"
这时,服务生进来添酒。花蕊假装让路,在我耳边急促道:\"他有枪。\"
我的心骤然紧绷,默哥显然也听到了,目光立刻变得锐利。情况有变,但此时退不得,只能继续演下去。
正犹豫间,钟总伸手入怀,我浑身肌肉绷紧。结果他只掏出了雪茄盒,取出一根递给我:\"古巴货,试试看!\"
虚惊一场。但我和默哥都知道,危险并未解除。
默哥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手从桌上撤下,放在膝盖上——那里藏着甩棍。我也微调策略,决定不再贪心,速战速决。
接下来两局,我精准掌握分寸,赢了大约三万块,随后故意露出破绽,连输两把小钱。钟总情绪明显缓和,以为有机会翻本。
\"钟总果然厉害。\"我叹气,装作疲惫,\"再来一局吧,最后一局。\"
花蕊眼中闪过一丝警示,我心领神会。
关键局开始,我静下心,感受每张牌的脉络和纹理。钟总洗牌时节奏有些乱,显然有些急躁。花蕊在旁边打趣,不时挡住钟总的视线,为我创造机会。
牌一发下来,局势对我极为有利,但我故意表现得有些迟疑。钟总得意洋洋,连连催促:\"林老弟,咋啦?不敢要牌了哦?\"
我犹豫半晌,才要了一张牌,恰好凑成二十点。钟总信心满满地亮出十九点,以为必赢。当我翻开底牌,全场一片寂静。
钟总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不可能!你出老千!\"
我心里一紧,默哥的手已经按在甩棍上。
花蕊却娇笑一声,手搭在钟总肩上:\"哎呀,钟总太小气啦!才输这么一点点,连我身上这条项链都比这贵十倍呢!大男人输不起多难看哦!\"
她这一番话既捧了钟总的身家,又戳中了他的虚荣心。果然,钟总脸色好转,哈哈大笑:\"蕊蕊说得对!钱不钱的无所谓啦!主要是交朋友嘛!来来来,喝酒!\"
赌局暂停,气氛缓和。借口还有约会,我们从容告辞。花蕊留下来招呼钟总,与我们分开行动。
出了会所,默哥仍绷紧神经,一路观察后方。上了约好的出租车,他才长出一口气:\"妈的,真险。\"
\"花蕊呢?\"我有些担心。
\"她自有办法。按计划去落脚点,别管她。\"
落脚点是城中村里一间不起眼的街边小食店,老板是默哥的熟人,可靠。正吃着面,花蕊推门进来,已换回便装,卸了浓妆,连妆容带气质判若两人。
\"搞定了。\"她拉开椅子坐下,脸上还带着疲惫,\"钟总醉得不行,还约我明天吃饭,真烦人。\"
默哥递上一碗热面:\"这回算你立功,提前发现了风险。\"语气比以往松动了些。
\"也没什么。\"花蕊夹了口面,细嚼慢咽,\"看见他西装撑起一块,位置不对,猜的。\"
我不禁暗暗惊讶,这女人观察力惊人。
三人一边吃面一边谈笑,谁都没提赢来的钱。这次合作的意义不在于钱,而是三人间建立的初步信任。
\"来,喝一个。\"花蕊倒了三杯啤酒,\"敬我们的首次合作。\"
\"敬什么?\"默哥问。
\"敬'镜花水月'。\"她目光转向我,唇边带着神秘的笑意。
\"什么意思?\"默哥皱眉。
\"是我给咱们团队起的名,借用了林兄弟的绝技。\"花蕊解释,\"又暗示我们的路子——似幻似真,难以捉摸。\"
默哥翻了个白眼:\"太文绉绉了。\"但还是端起了杯。
我倒觉得这名字挺契合的,举杯相碰:\"就这么定了。\"
三人碰杯。透过氤氲的酒气,我看到花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默哥仍有戒备,但至少态度软化了些。而我,则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不仅因为今晚成功,更因为我预感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五月的深圳夜风燥热,裹挟着汗水和霓虹灯的味道。楼下的烧烤摊人声鼎沸,小商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看着窗外光怪陆离的夜色,我莫名想起了松鹤庄的玉兰花香。
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