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够吗?\"小樱突然问,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
\"够让他们付出代价吗?\"
望向窗外,雨势渐小,天空露出一角铅灰色:\"不够,永远不够,但这是我们能做的。\"
下午三点,指挥部召开特别会议。
参加的有泰国、老挝、缅甸、越南、中国等国警方代表,几位联合国机构官员和医疗专家。
我作为熟悉白家内部结构的关键证人参加。
\"已救出的八千五百一十二名受害者中,\"一位联合国官员念着手中的报告,声音平淡。
\"约75%存在不同程度的创伤后应激障碍,38%有明显自杀倾向,62%需要长期心理治疗。''
''大约一半人已完全无法正常社交,无法立即融入社会。\"
人道主义灾难的规模远超预期,接下来是分配问题。
泰国同意接收两千五百名受害者,中国一千五百名,越南一千名,其余由各国按原籍安置。
最大的困难是资源严重不足,特别是有经验的心理医生。
\"我建议设立过渡中心,\"我开口,\"先解决基本生活和安全问题,再逐步进行心理疏导和职业培训。\"
讨论持续到天色擦黑,最终敲定一个方案:在泰国清迈附近建立临时安置中心,由各国共同出资,邀请国际专家团队驻扎。
走出指挥部,深吸一口新鲜空气,雨已经停了,天边浮现几颗星星。
一名越南女通讯员跑过来:\"林先生,有个中国家属找您,说是约好的。\"
跟着她来到临时接待处,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那里,穿着皱巴巴的衬衫,眼圈通红,手里紧握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张先生?\"我认出他来,\"您女儿的事...\"
\"找到了吗?\"他急切地问,声音嘶哑,\"我女儿,张玲,上海人,去年失踪的。\"
我记得这个案例。张玲,二十二岁,上海某大学学生,被\"国际实习\"骗局骗到泰缅边境。
\"稍等,我找一下最新登记册。\"
翻开文件夹里的登记册,手指滑过一页页名单。
在c组第三页找到:张玲,现在三号园区医疗站,状态:稳定。
注明:轻度营养不良,需要心理疏导。
\"找到了,在三号园区医疗站,身体状况还可以。\"我告诉他,尽力保持声音平稳。
\"明天早上八点有卡车送您过去。\"
张先生双腿一软,差点跪倒,我扶住他,感受到他全身的颤抖:\"谢谢...谢谢...\"
送走张先生,回到临时住处,一间改装的储物间。
油灯摇曳的光芒下,行军床上放着一台Ibm笔记本电脑,屏幕蓝光刺眼。
打开邮件,有一封新邮件,来自李芸:
\"白二爷正式起诉,罪名包括谋杀、非法拘禁、人口贩卖等37项,审判下月在曼谷举行,需要你作为证人出庭。''
''另,你父亲找你,说是关于受害者安置的事。\"
合上电脑,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闭上眼,眼前浮现的是今天挖出的尸骨,那个泰国妇女绝望的眼神,张先生颤抖的双手...
腰间的摩托罗拉震动起来。看了一眼,是父亲:\"在哪?\"
\"十号园区,还有工作。\"我回复。
几分钟后,发来另一条:\"明早八点,清迈星光酒店。带受害者名册和安置困难分析。\"
第二天天刚亮,我搭乘军用直升机前往清迈。
飞机掠过山脉,俯瞰下去,十七个园区散布在浓密的丛林间,像十七处脓疮,刺入大地的躯体。
清迈一处僻静的私人别墅里,父亲已等候多时。
他穿着深色棉衬衫,眼神锐利如常,但眼角的皱纹比上次见面更深。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带资料来了?\"
我递给他一张光盘:\"全部统计,分类情况,安置困难分析。\"
他插入笔记本,快速浏览数据,眉头越皱越紧:\"资金缺口三千万美元?\"
\"保守估计。\"我回答,\"光心理医生就短缺两百名,更不用说长期安置和职业培训。\"
父亲沉默片刻,像是在盘算什么,最后做出决定:\"启用个人账户,先拨一千万应急。''
''另外,把赵老虎给你那块地的事告诉许九州,他会明白怎么做。\"
\"什么意思?\"我不解。
\"那块地不起眼,但位置特殊,三国交界,无主权争议。\"父亲直视我的眼睛。
\"可以建一个永久安置中心,不受单一国家管辖,方便保护工作。\"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需要多久?\"
\"临时设施两月,全部建成至少半年。\"他合上电脑,\"在此期间,我会协调各方资源,优先安置情况危急的人员。\"
离开别墅前,父亲突然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继续工作,直到最后一个受害者得到妥善安置。\"我没有犹豫。
\"然后呢?\"他的眼睛里有种奇特的光芒。
望向远处的清迈山:\"彻底摧毁这个系统,让类似悲剧不再发生。\"
父亲微微点头:''记住,不是所有的伤都能看见,也不是所有的罪都能得到应有惩罚。''
''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减少遗憾。\"
回程的直升机上,我望着窗外翻滚的云层,思绪万千。
降落时有个消息传来:默哥带队在缅泰边境抓获三名白家高层,包括负责\"黑石\"基地的钱主管。
这意味着我们距离白家犯罪链条的完整图景又近了一步。
走进临时办公室,桌上放着一份最新简报:解救行动已接近尾声,大多数受害者已离开园区,进入各国临时安置点。
剩下的工作是证据收集、责任追究和后续规划。
窗外,雨又开始下,噼里啪啦打在铁皮屋顶上。
我凝视着雨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在窗台汇聚成小小水洼。
这场雨会冲刷园区的血迹,但那些被摧毁的生命和破碎的家庭,永远无法回到从前。
我拿起桌上的摩托罗拉,拨通了李芸的号码:\"关于受害者安置中心的事,我有个方案...\"